初夏的风一吹,凤凰木便从南国的街巷里探出头来,用一树火焰般的红,把灰扑扑的柏油路染成了流动的霞,它的名字里藏着神话——凤凰非梧桐不栖,非实不食,而这树,便是传说中凤凰栖息的“梧桐”,是它抖落人间的那一捧火种。
夏日的火焰,大地的诗行
凤凰木的火焰,是从叶尖先烧起来的,羽状复叶细密如翠羽,却在阳光下透着薄光,风过时叶影摇曳,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绿蝴蝶,而真正夺目的,是那满树的花,六月的清晨,当阳光还没把露水蒸干,凤凰木的花苞便已悄然胀开,橘红的花瓣蜷曲着,像婴儿握紧的小拳头,等第一缕暖风拂过,便“唰”地一下舒展开来,露出皱褶里藏着的金黄花蕊。
花是五瓣的,边缘微微卷曲,像凤凰尾羽上最细密的翎毛,它们不是零星地开,而是成团成簇地挂在枝头,把树冠压得沉甸甸的,远远望去,整棵树像被点燃的火炬,又像凤凰收拢的翅膀,只待风起,便要驮着阳光飞去,老广州人说,凤凰木开花,是夏天正式“盖章”的日子——那些在写字楼里对着电脑的年轻人,会突然抬头看见窗外那片红,惊呼一句“凤凰花开了!”,然后才恍然:原来,蝉鸣已经响了很久,冰西瓜的甜味已经飘了满街,夏天,是真的来了。
绿荫如盖,是时光的凉棚
若说夏日的凤凰木是热烈的,那盛夏的它,便是温柔的,花期过后,满地落红铺成软毯,枝头却很快抽出新的羽叶,一日比一日浓密,到了七八月,凤凰木的树冠已如一把撑开的巨伞,把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,漏在人行道上。
放学路上的孩子最爱钻到它的影子里,书包往肩上一甩,捡起一朵掉落的凤凰花,别在耳朵上当“凤凰簪”;或是蹲在地上,用花瓣摆出“我爱你”的形状,等同学路过时偷偷笑,卖冰棍的老奶奶推着车停在树下,竹筒里“叮叮当当”的碰撞声,混着孩子们追逐的嬉闹,和着凤凰叶沙沙的私语,成了整个夏天最安稳的背景音,骑自行车的年轻人匆匆掠过,偶尔会伸手拨开垂到眼前的枝条,叶尖的露水沾湿手背,带着草木的清气——那是凤凰木给的,夏日里最珍贵的清凉。
老人们则常说,凤凰木的荫凉,是有“记忆”的,三十年前,树下摆着竹椅,摇着蒲扇的老人讲着牛郎织女;二十年前,刚毕业的年轻人坐在树下啃面包,规划着未来的路;当年的孩子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,指着树干上的一道疤痕说:“你看,这是我小时候用小刀刻的,那时候它还没这么粗。”凤凰木不说话,只是把枝叶伸得更长,像一把温柔的伞,遮住了一代人的光阴。
落叶如诗,是秋天的告别信
秋风起时,凤凰木的红便有了别样的意味,它不像春花那样娇嫩,也不像夏花那样张扬,而是带着一种从容的绚烂,叶子会从边缘开始慢慢变黄、变红,像被夕阳浸染了许久,最后整片叶子都变成酒红色,风一吹,便打着旋儿飘落。
落下的凤凰叶,铺在地上像一层厚厚的绒毯,踩上去“沙沙”响,有摄影爱好者扛着相机蹲在树下,等一片完美的叶子飘到镜头前;有情侣牵着手走过,捡起最完整的一片夹进书里,说“这是我们的秋天信物”;环卫工人扫着地,却总忍不住慢下来——这片红,太有分量了,它不像落叶,更像是凤凰树写给大地的告别信,字里行间都是“明年见”的约定。
有人说,凤凰木的“凤凰”之名,不仅因为花像凤凰尾羽,更因为它懂得“凤凰涅槃”,花开时热烈,叶盛时荫凉,落叶时从容,从春到秋,它把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活成了诗,即便冬天落尽叶子,光秃秃的枝干也倔强地指向天空,像凤凰收拢的翅膀,在等待下一个春天,重新燃烧。
尾声:每一朵花,都是未说出口的思念
凤凰木早已从南国走向更远的地方,在厦门的鼓浪屿,它爬满了老别墅的墙头;在台北的街头,它和三角梅一起装点城市的浪漫;在海南的校园里,它成了毕业生拍照时必有的背景——穿着学士服的年轻人站在凤凰树下,花瓣落在肩头,像一句“前程似锦”的祝福。
我总想起小时候,家楼下的凤凰木,每年花开时,奶奶会捡几朵晒干,泡茶给我喝,说“喝了这茶,夏天就不会中暑”,后来奶奶走了,那棵凤凰树还在,每年夏天,依旧开得如火如荼,我路过时,总会抬头望一会儿,仿佛看见花瓣里藏着奶奶的笑,听见她说“你看,凤凰花又开了,夏天又来了”。
原来,凤凰木的美,从来不止于花与叶,它是时间的见证者,是记忆的容器,是藏在岁月里的温柔火焰,无论走多远,只要看见那片熟悉的红,就会想起某个夏天的风,某片树下的荫,某个未说出口的思念——就像凤凰木,把所有的故事,都开成了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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