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畔清魂,素心自芳
初闻“溪荪”二字,总觉带着溪水的清气与文人的风骨,这二字拆开看,“溪”是山涧小流,石上潺湲;“荪”是《楚辞》里香草,“沅有芷兮澧有兰,思公子兮未敢言”——荪草与芷兰并提,自古便是高洁的象征,溪荪,便如这溪水浸润的香草,生在清流之畔,开在尘埃之外,以一抹素净的蓝,守着一份不争的从容。
溪荪之名:从溪水到香草的相遇
溪荪,学名Iris sanguinea,又名东方鸢尾、红菖蒲,它得名,与“水”与“香”密不可分。“溪”者,点其生长之所——多生于溪流岸边、沼泽湿地,根须浸在清浅的水中,叶脉间却藏着山野的倔强;“荪”者,《尔雅》释为“香草”,《本草纲目》亦载其“气芬芳,可辟邪”,古人见溪边有草,叶如青剑,花似蝶舞,根带幽香,便以“溪荪”唤之,名字里藏着对自然的细腻观察,也藏着对清雅品格的向往。
它虽与鸢尾同属,却自有其风骨,比起园艺鸢尾的繁复艳丽,溪荪更像山野里走来的隐士:植株高挑可达一米,叶片直立如剑,丛生而有序,边缘光滑,带着淡淡的白粉,远观如一池碧水立起青色的屏风;花期在初夏,六片花瓣舒展,外轮三片下垂如旗帜,内轮三片卷曲如裙裾,花色是极淡的蓝紫,近看花心处还带着细密的纹路,像谁用毛笔蘸着溪水,轻轻晕染开的墨色,风过时,花叶轻摇,不似牡丹的张扬,倒如文人执扇,一摇都是清气。
生长之境:浊水清波间的坚守
溪荪从不择良田沃土,偏爱“清流与乱石交杂”之地,你若在溪边、湖畔、甚至林下湿地的角落,常能遇见它的身影——根茎埋在湿润的泥里,叶片贴着地面向上生长,即便被野草半遮掩,一到花期,那抹蓝紫便会倔强地探出头,像在浊世间举着一面素净的旗。
它耐得住贫瘠,也守得住寂寞,春夏之交,雨水渐多,溪水涨了又落,泥地被泡得松软,溪荪却稳稳扎下根,吸足水的灵气,将养分都攒进花苞,等到其他花草在烈日下蔫了头,它才慢悠悠地舒展花瓣,不赶热闹,不争春光,只在自己的时序里,安静地开一场,这让我想起《爱莲说》里的“出淤泥而不染”,溪荪或许少了几分“亭亭净植”的雅致,却多了几分“浊水清波间自在生长”的韧劲——它不与世俗同流,只在属于自己的角落,活得坦荡而蓬勃。
风骨之韵:不媚不争的素心
古人爱草,多爱其“有用”或“有格”,兰有幽香,菊有傲骨,梅有风韵,溪荪呢?它既无惊艳的色彩,也无浓郁的香气,却独有一份“不媚”的骨气。
你看它的花,从不开得热烈张扬,那蓝紫是极淡的,远看近乎白色,近了才觉出层次——外层花瓣如薄纱,透着光;内层花瓣略深,却仍带着温柔的蓝,像被溪水洗过无数次,褪尽了浮躁,即便凋谢,花瓣也不零落成泥,而是整片整片地垂下,保持着开时的姿态,直到风干成褐色的标本,仍像在说:“我开过,我无悔。”
它的叶,也透着倔强,叶片直立如剑,边缘锋利却不刺人,即便被风雨打得歪斜,很快又会挺直腰杆,有人说它的叶像“青色的剑”,我却觉得更像“文人的笔”——刚正不阿,却藏着内敛的风骨,古人常以“剑”喻侠客,以“笔”喻文人,溪荪的叶,恰是侠客的骨与文人的魂,立在溪边,守着一方水土,也守着一颗素心。
人间情味:从野草到诗意的符号
溪荪虽是野草,却在文人笔下有了温度,古人写草,多写其“采采卷耳”的实用,或“离离原上草”的沧桑,而溪荪,因着“溪”与“荪”的意象,成了“清雅”的代名词。
宋人笔记里常有记载:隐士居溪畔,植溪荪数丛,清晨观叶上露珠,午后赏花间蝶舞,夜听溪水与叶语相和,它不像牡丹那样需精心呵护,也不像兰花那般娇贵,只需一隅湿地,便能活得自在,这份“好伺候”,倒暗合了古人“大隐隐于市”的智慧——不刻意追求,反而活得通透。
溪荪已从山野走进园林,它被植于水榭旁,与亭台楼阁相映;种在庭院角,与竹石为伴,即便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,只要有一方小池、一片湿地,它便能撑起一抹蓝紫,让人想起溪水的清、香草的纯,想起那些被遗忘的“慢时光”。
溪荪如人,素心自芳
溪荪,这溪边的清魂,以不争的姿态,活成了自然界的“素心人”,它不羡慕牡丹的富贵,不嫉妒玫瑰的热烈,只在清流之畔,守着自己的花期,开自己的花,长自己的叶。
人生在世,或许也当如溪荪:不必追求耀眼的光芒,只需守住内心的清澈与坚韧;不必刻意迎合世俗,只需在自己的时序里,活得坦荡而从容,就像那溪边的溪荪,根浸在浊水,花开向清天,不媚,不争,却自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风骨——那是属于自然的清雅,也是属于生命的,最本真的芳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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