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晨光里,我总爱在院中那株含笑花旁流连,它不像牡丹那般张扬,也不似玫瑰那般热烈,只是安静地立在墙角,绿叶层层叠叠,间或藏着一朵半开的花苞,那花苞浑圆如玉,顶端微张,像极了少女抿嘴浅笑的模样,故名“含笑”,古人云“她在丛中笑”,而含笑,是“藏于叶间笑”,笑意含蓄,却自有风骨。
含笑花的花期不长,约莫从暮春到初夏,持续两三个月,它的花苞并非一日怒放,而是从微张到半展,始终带着几分矜持,凑近了看,花瓣是乳白色的,外层略带粉晕,内层的瓣尖泛着淡淡的鹅黄,花蕊则如金丝般簇拥在中央,最妙的是它的香气——不似茉莉那般清冽,也不像桂花那般甜腻,而是一种带着蜜意的甜香,清而不浮,雅而不淡,微风拂过,香气便从叶间袅袅散开,连空气都染上了温柔的味道。
母亲常说,含笑花是“懂花的花”,它不像别的花那样,开了便急着向世界炫耀自己的美丽,而是把笑意藏在叶间,等有心人走近了,才肯悄悄吐露芬芳,这让我想起小时候,邻家的阿婆总在院子里种几株含笑花,她从不常侍弄花草,却唯独对含笑花上心,每日清晨都要去看看花苞是否饱满,叶片是否沾了露水,她说:“这花性子温,不争不抢,却把最好的样子都给了懂得欣赏的人。”
含笑花的枝叶也极有姿态,它的叶片呈椭圆形,墨绿而有光泽,枝条柔软却挺拔,即使不开花,也是一盆极好的绿植,若修剪得当,枝叶舒展,宛如一把撑开的绿伞,遮出一片阴凉,夏日午后,我常搬张藤椅坐在花下,读一本闲书,偶尔抬头,便见一两只花苞在叶间若隐若现,像是在对我眨眼睛,那一刻,连时光都慢了下来,只剩下花香与书页翻动的声音。
有次我问母亲,为何独爱含笑花,她笑着说:“你看它,开花时从不张扬,谢了也悄无声息,却把香气留了许久,做人啊,也该这样,不必事事争先,但求问心无愧,留下几分余香。”那时我尚不懂,直到后来经历了些世事,才渐渐明白含笑花的深意,它教会我们,温柔不是软弱,含蓄不是怯懦,真正的美好,往往藏在不动声色的坚守里。
每当我看到含笑花,总会想起母亲的话,想起那个被花香浸染的院落,含笑花,它以低眉的姿态,诠释了生命的从容与淡然;它以含笑的芬芳,温暖了寻常的日子,原来,最美的花,不必开得满园喧闹,只需在某个角落,静静绽放,便能让人记住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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