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区的围墙边,静静伫立着一排夹竹桃,它们不像春日的桃李那般争奇斗艳,也不似夏日的荷莲那般亭亭玉立,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,一年年,绿得固执,开得执着。
初次注意到夹竹桃,并非因其花朵,而是那叶片,修长如竹,坚韧如革,墨绿色,油亮亮的,在阳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,凑近了细看,叶片的边缘微微向内翻卷,像一只只拢起的小手,似乎在珍藏什么秘密,这“竹”般的叶,便先入为主地给了它一种清雅、挺拔的气质。
后来才知,它竟还拥有“桃”的芳名,那是夏日里悄然绽放的惊喜,不是一树繁花的热烈,而是一朵一朵,或粉或白,静静地躲在浓密的枝叶间,那粉色,是淡淡的胭脂色,不娇媚,不张扬,带着一丝含蓄的温柔;那白色,则是纯粹的雪白,不耀眼,不空洞,透着一股洁净的雅致,花朵通常是单瓣,偶尔也有重瓣的,花瓣微微外卷,中心立着一根根细长的花蕊,像戴着精致小礼帽的舞者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它们从不一枝独秀,而是三五朵簇拥在一起,沿着枝条次第开放,从初夏一直绵延到深秋,仿佛不知疲倦的夏日歌手,执着地吟唱着关于生命的歌谣。
夹竹桃的美,似乎总带着一层神秘的面纱,人们口中常提起它的“毒性”,那乳汁般的白色汁液,的确暗藏危险,这让它蒙上了一层禁忌的色彩,也让许多人对其敬而远之,但正是这份“危险”,让我对它多了一份敬畏,它从不主动招惹,却也绝不示弱,它的美丽,是带有锋芒的,是懂得自我保护的,它静静地站在那里,用它的绿,它的花,它的坚韧,默默守护着一方天地,抵御着风霜雨雪,也用自己的方式宣告着生命的存在。
我常常在傍晚时分,坐在窗前,看夕阳的余晖洒在夹竹桃的叶子上,叶片被染成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,那些粉白的花朵,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宁静,仿佛在聆听夜晚的私语,没有蜜蜂的喧嚣,没有蝴蝶的翩跹,它只是安静地绽放着,不为取悦谁,只为完成一场属于自己的生命仪式。
它不似牡丹的富贵,不比兰花的清高,不如菊花的隐逸,更不如梅花的孤傲,它就是夹竹桃,平凡而又独特,带着一点点“危险”的警示,更多的是一种默默坚守的品格,它在无人喝彩的季节里,依然绿意盎然;在百花争艳的盛夏,它不争不抢;在秋风萧瑟中,它依旧能绽放出最后的花朵。
它像一位沉默的守夜者,守着四季的更迭,守着岁月的静好,它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种力量——一种于平凡中见坚韧,于静默中显风骨的力量,或许,我们的人生,也当如夹竹桃一般,无需刻意追求轰轰烈烈,只需在自己的位置上,默默地生长,坚韧地绽放,活出自己独特的色彩与芬芳,即便无人喝彩,也要为自己,守一份初心,开一季繁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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