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杨,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温润的木质气息,像是从古老的书页间散落出来的一个词,它并非名贵的观赏树种,也没有松柏的挺拔傲骨,更不具备桃李的娇艳花姿,却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姿态,扎根在中国乡村的肌理里,成为无数人记忆深处最柔软、最独特的乡愁符号。 枫杨:乡愁深处的羽化记忆
记忆中的村庄,总少不了几株高大的枫杨,它们往往伫立在村头的小河边,或者老屋的后院,以舒展的臂膀,撑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绿荫,春日里,嫩绿的叶子挂满枝头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发出沙沙的声响,那是苏醒的声音,夏日则是枫杨最热闹的时候,浓密的树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,遮挡住炎炎烈日,投下斑驳的光影,孩子们在树下追逐嬉戏,老人们则搬来竹椅,摇着蒲扇,讲着那些古老的故事,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,混着泥土的腥气,构成了乡村最质朴的底色。
枫杨的叶子很有特点,是奇数羽状复叶,小叶片排列整齐,像一把把精心打磨过的小梳子,也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小绿鸟,风一吹,满树的“小鸟”便轻轻扇动着翅膀,发出悦耳的“哗哗”声,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机与灵气,到了秋天,枫杨的叶子会渐渐由绿转黄,但那黄色并不张扬,是一种沉静的、温暖的鹅黄,阳光透过叶隙,洒下金色的光辉,美得让人心醉,而到了深秋初冬,叶子落尽,裸露的枝桠上,会挂着一串串酷似铜钱的花序,那是它独特的果实,人们称之为“枫杨果”或“鬼见愁”,孩子们常常好奇地摘下那串串“铜钱”,在手心里把玩,想象着它们能带来什么好运。
枫杨的树皮是深灰色的,纵裂成不规则的薄片,显得粗糙而沧桑,它的树干并不笔直,常常带着几分扭曲和遒劲,枝桠也向四面八方自由伸展,毫无拘束,展现出一种随性而坚韧的生命力,记得小时候,我总喜欢爬上枫杨粗壮的枝桠,坐在上面眺望远方,脚下是坚实的树干,身边是摇曳的枝叶,远方的田野和村庄在眼前铺展开来,心中便涌起一种莫名的自由与豪迈,那时的天很蓝,云很白,时间仿佛都因为枫杨的存在而变得缓慢而悠长。
枫杨与乡村的生活紧密相连,它的木材虽然不算上乘,却坚韧耐用,是农人制作农具、家具的好材料,它的树皮、根皮、叶、果实均可入药,有着清热解毒、杀虫止痒的功效,村里的老郎中常用它来治病救人,更不用说,它那庞大的根系牢牢抓住河岸,有效防止了水土流失,守护着村庄的安宁,它就像一位沉默而慈祥的老者,默默地为乡村奉献着自己的一切,见证了村庄的兴衰荣辱,也承载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与记忆。
随着城市化的快速推进,许多乡村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那些曾经熟悉的枫杨,有的在道路拓宽中被砍伐,有的在村庄改造中消失,每当回到故乡,看到那些空旷的角落,心中总会涌起一丝失落与怅惘,枫杨,不仅仅是一种树,它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,是一段历史的见证,是游子心中永恒的乡愁。
偶能在城市的公园或绿化带中见到枫杨的身影,它们被精心修剪,失去了乡村里的那份野性与洒脱,但我依然会停下脚步,仰望那熟悉的羽状复叶,聆听那沙沙的叶声,那一刻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烂漫的童年,又看到了村头那棵高大的枫杨,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。
枫杨,它以羽化的姿态,将根深深扎进故乡的泥土,将记忆的碎片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,网住了乡愁,也网住了我们心中那份对故乡最深沉的爱恋,它是乡愁深处最独特的一道风景,也是我们永远无法抹去的生命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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