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子花开了。
不是那种羞羞答答的绽放,而是带着一股子热烈的、坦荡的劲儿,在初夏的微风里,毫不吝啬地泼洒着它的芬芳,那香,浓而不腻,甜而不俗,像一条洁白的丝带,悄无声息地缠绕过来,钻进鼻孔,直抵心底,瞬间就能勾起人最柔软的回忆。
我总觉得,栀子花是带着使命来的,它的使命,大概就是在盛夏真正来临之前,用最纯粹的白色和最浓郁的香,给人们一个温柔的预警,也送上一份厚重的慰藉,你看那花瓣,肥厚莹润,没有一点杂质,像婴儿的肌肤,又像上好的羊脂白玉,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,亭亭玉立,又或三五成簇,热热闹闹,绿叶呢,也不甘示弱,油亮亮的,衬得那白花愈发圣洁,愈发动人。
记忆里的栀子花,总是和夏天、和外婆联系在一起,老家的院子里,也有一株栀子花树,每年这个时候,外婆就会早早地起来,拿着剪刀,小心翼翼地剪下那些完全绽放的栀子花,她不急着插瓶,而是先把它们放在清水里浸泡片刻,然后一朵朵地,用细线穿起来,挂在窗前晾晒,阳光透过花瓣,把那股香气晒得更浓了,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栀子花的味道,外婆说,晒干的栀子花可以泡茶,清热解毒。
我最喜欢的是,外婆会把新鲜的栀子花别在我的衣襟上,或是用彩线穿成一个小小的花环,戴在我的手腕上,那股淡淡的、清幽的香,伴着我一整天,无论是在院子里追逐嬉戏,还是坐在门槛上数天上的云,都觉得无比安心,邻家的小伙伴们也会闻香而来,我们围坐在栀子花树下,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,空气中除了花香,还有我们的欢声笑语,那时候不懂,只觉得这花好看,这香好闻,长大后才明白,那花香里,藏满了外婆的爱,藏无忧无虑的童年,藏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。
栀子花的花语是“永恒的爱与约定”,也有说是“坚强、永恒的爱、一生的守候”,我想,这大概也是它让人如此着迷的原因之一,它的花期不长,却把所有的美好都浓缩在了那短短的时光里,用尽全力去绽放,去芬芳,就像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情感,或许不常提起,却从未远离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就会因为一朵花,一句话,一个场景,被重新唤醒,温暖了整个岁月。
城市里也能轻易买到栀子花,偶尔路过花店,那熟悉的香气总会让我停下脚步,买上几朵,插在书房的玻璃瓶里,那香气便像有了生命,在小小的空间里流淌、弥漫,写作累了,就凑近闻一闻,那股清香仿佛能洗涤所有的疲惫和浮躁,让人沉静下来,看着那洁白的花瓣,心中也会生出几分柔软和诗意。
栀子花,它不与春争艳,不与夏荷比清高,只是安静地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,绽放着最美的自己,散发着最醇的香,它像一位老友,像一位亲人,像一段逝去的时光,提醒着我们,生活中总有一些美好,值得我们去珍惜,去铭记。
又是一年栀子香,那洁白的花瓣,浓郁的芬芳,不仅装点了夏日的风景,也温柔了岁月,慰藉了人心,它就像一封时光的信笺,寄自遥远的记忆,又通往未来的期许,带着爱与芬芳,永远留在我们心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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