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识朱顶红,是在友人家的阳台上,一盆花茎拔地而起,足有半人高,顶端擎着几朵喇叭形的花,那花色竟是半红半白——红如胭脂初染,透着几分烈艳;白似新雪初霁,带着一缕清透,红白两色在花瓣交界处自然晕染,像是谁执饱蘸水的毛笔,在宣纸上轻轻一扫,便晕开了人间最温柔的碰撞,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为何古人说“色不过三,相宜为上”,红与白的交织,竟让这朱顶红有了超越单色的灵气。
朱顶红,又名孤挺花、百枝莲,原产南美热带,却在中华庭院里扎下了根,它的名字里带个“朱”字,总让人联想到丹砂、赤霞,是热烈张扬的底色;可偏偏这花又常以红白、粉白相间的姿态出现,像极了中国人骨子里的“中和之美”——既有红尘的炽热,又不失雪色的澄净。
你看那花型,硕大的六瓣如绸缎般舒展,向外翻卷时带着几分慵懒,花蕊则从中心探出,金黄色的花药顶着深褐色的花药帽,像一群好奇的孩童踮着脚张望,最妙的是它的色彩过渡:有的红瓣边缘镶着细细的白边,像少女裙裾的蕾丝;有的白瓣上浮着淡淡的红晕,似冬日窗棂上的霜花;更有甚者,同一片花瓣上红白分明,一半燃烧着晚霞的余烬,一半凝结着晨露的清凉,阳光透过花瓣,能看见脉络里流动的光,仿佛这花不是长在土里,而是从时光的缝隙里开出来的。
朱顶红的花语是“渴望爱、追求爱”,可我总觉得,它更像是红尘与雪色的对话,红色是人间烟火,是厨房里升腾的蒸汽,是街头巷尾的笑语,是热烈而真实的生活;白色是冰雪世界,是山顶不化的积雪,是案头未拆的信笺,是清醒而疏离的思考,红白共生,恰似我们在尘世中奔波时,既渴望拥抱热烈的生活,又需要在心底保留一方澄澈的天地。
养朱顶红是件有趣的事,它不像牡丹那般娇贵,也不似野草那般随意,只需一个深筒盆,埋入一半的球茎,浇透水,放在阳光充足处,便静静等待它苏醒,初春时,球茎顶端会冒出嫩绿的芽尖,像破土而出的希望;花茎拔节时,能听见“噼啪”的生长声,那是生命在积蓄力量;待到花朵绽放,满室都浮动着清甜的香气,不似玫瑰那般浓烈,倒像雨后沾着水珠的栀子,温柔得能抚平人心里的褶皱。
曾有花友说,朱顶红的花期虽短,却开得用力,从初绽到盛放,不过三五日,却把积蓄了一年的力气都倾注在这场绽放里,红白花瓣在阳光下舒展到极致,仿佛要将红尘的热烈与雪色的纯净,都揉进这短暂的花期里,待到花瓣凋零,也不颓丧,而是结出饱满的种子,把生命的延续藏在球茎里,等待下一个春天。
这让我想起古人笔下的“红白相映”:“红白莲花开共塘,两般颜色一般香。”莲的清雅与朱顶红的浓烈本是不同,却在“红白共生”的意境里殊途同归,或许,美从不是单一的色调,而是不同色彩的碰撞与融合,就像人生,不是只有热烈或沉静,而是在红尘与雪色的交织中,活出自己的层次。
我也在阳台上养了一盆红白朱顶红,每天清晨,我会蹲在花前看它一会儿,看阳光如何在红白花瓣上跳舞,看露珠如何在花蕊里打转,它像一位沉默的智者,不言不语,却教会我:生活当如这花,既有丹霞般的炽热,也要有冰雪般的通透;既要全力以赴地绽放,也要坦然接受凋零的轮回。
红朱顶红,红是红尘的底色,白是雪色的纯粹,二者交织,便成了人间最动人的芳华,愿我们都能在生命的花季,开出属于自己的红白交织——热烈而清醒,浓烈而澄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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