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上那只粗陶盆里,一株旱金莲正开得热闹,圆盾似的叶片碧绿油亮,边缘带着浅浅的锯齿,像极了精致的小绿伞;而更夺目的,是那些从叶腋间挺出的花梗,顶端擎着一朵朵小巧玲珑的花儿,花瓣是明艳的橙黄,边缘泛着淡淡的红晕,质地半透明,阳光底下,竟似盛着一汪融化的金子,又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天边的晚霞,把最绚烂的一抹颜色,揉进了这小小的花朵里,凑近了闻,没有浓得化不开的甜香,只有一丝丝清冽的、带着点微辛的气息,提神醒脑,倒让人想起雨后初晴的田野。
旱金莲,这名字听着就带着一股子倔强劲儿,它原产南美,性喜温暖,却也耐得住贫瘠,不似那些娇贵的名花,需要精心呵护、时刻惦记,你若待它好,给它充足的阳光和适度的水分,它便用满枝的繁花回报你,热热闹闹,把小小的角落也装点得春意盎然;你若偶尔疏忽,忘了浇水,它也并不立刻撂挑子,只是稍稍蔫了些,一旦浇透了水,不多时便又精神抖擞,叶片舒展,花苞依旧挺立,仿佛在说:“这点算什么,我扛得住!”这份随遇而安的泼辣,倒让人心生几分敬意。
我总爱看它在清晨的样子,露珠儿还挂在叶尖、花边,圆滚滚、晶亮亮,像是大自然给它缀上的珍珠,此时的花朵,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,花瓣微微收拢,带着几分羞涩,却又难掩那份明艳,等到太阳升高,光线渐渐炽热,花瓣便完全舒展开来,每一片都像精心打磨过的金箔,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,真真应了“金盏”二字,那花形也奇特,下方有一个小小的“距”,像个小小的喇叭,又像个藏宝的囊,据说里面藏着花蜜,是吸引小蜜蜂小蝴蝶的蜜罐子,果然,常有蜂蝶被这明艳的色彩和淡淡的香气吸引,翩翩而至,在花丛中穿梭忙碌,为这静默的盆栽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意趣。
古人说“花以韵胜,以格致”,旱金莲或许算不上那种意境高远、品格超逸的花,但它自有它的风骨与可爱,它不争春不争夏,只是安静地生长,默默地绽放,它的花,不像牡丹那般雍容华贵,也不似兰花那般幽香清远,却有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,一种明艳照人的热情,那橙黄的色彩,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,让人看了,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明亮起来。
闲暇时,我常会坐在窗边,对着这盆旱金莲发呆,看它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看它的花朵在阳光下肆意舒展,看蜂蝶在花间流连,它仿佛一位沉默的朋友,不言不语,却用自己最质朴的方式,诠释着生命的美好与坚韧,它教会我,即使身处平凡的角落,即使没有优越的条件,也要努力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,活得热烈而坦荡。
这盆旱金莲,如今已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,它不仅装点了我的窗台,更温暖了我的心房,那小小的金盏里,盛的何止是花蜜,分明是满满的生机与希望,是平凡日子里最动人的诗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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