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老王家的田埂边,立着一棵半人高的猕猴桃树,粗粝的藤蔓蜿蜒着爬上老榆树的枝桠,掌状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,像在低声讲述着一段与泥土、阳光和岁月有关的秘密,这棵看似平凡的果树,用一季又一季的轮回,写满了生命的坚韧与慷慨。
春:绒毛里的绿色觉醒
惊蛰过后,土地开始泛起湿润的泥腥气,猕猴桃树的枝条上,米粒大的芽苞悄悄鼓胀,不久便撑开一层层灰褐色的绒毛,春风拂过,绒毛随风轻颤,像无数双小手托举着嫩绿的希望,当第一片新叶完全舒展时,整棵树便像被泼上了绿漆,叶脉间流淌着生命的汁液,农人们常说,猕猴桃树是“离不开水的孩子”,此时若逢春旱,总要挑着木桶去田埂边浇灌——水珠顺着叶尖滚落,滋润的不仅是根系,更是来年秋日的甜。
藤蔓是最不知疲倦的攀登者,它们会顺着竹架、老树,甚至农家的石墙向上攀爬,用小小的吸盘牢牢吸附在粗糙的表面,农人要做的,便是为它们搭起“天梯”:修剪杂乱的侧枝,让主藤向着阳光最充足的方向延伸,这一刻,猕猴桃树像极了倔强的少年,即便起点低微,也要向着高处生长,触摸更广阔的天空。
夏:浓荫下的甜蜜酝酿
盛夏的蝉鸣里,猕猴桃树的叶子已层层叠叠,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,藏在叶丛中的花朵,也悄悄褪去青涩,变成乳白色或淡黄色,五片花瓣向外舒展,中心顶着金黄色的花蕊,引来蜜蜂嗡嗡盘旋,花期很短,不过十来天,但每一朵花都全力以赴——它们知道,此刻的绽放,关乎秋日的饱满。
果实便在这时悄然结出,刚长出的猕猴桃像一颗颗碧绿的翡翠,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绒毛,摸上去扎扎的,农人们会疏掉过密的果子,让每一颗都能充分享受阳光的亲吻,烈日当空时,叶片会微微卷曲,减少水分蒸发;傍晚时分,舒展的叶子又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湿气,这看似“偷懒”的举动,实则是猕猴桃树在酷暑中生存的智慧——它懂得在逆境中积蓄力量,将所有的苦涩都酿成秋日的清甜。
秋:枝头上的丰收诗行
秋风一起,猕猴桃树的叶子开始染上淡淡的金黄,而藏在叶丛里的果实,也褪去青涩,变成深褐色或黄褐色,像一个个披着“铠甲”的小勇士,轻轻摘下一颗,用指尖抹去表面的绒毛,果皮泛着光泽,凑近一闻,是混合着果香与阳光的甜,剥开薄薄的果皮,翠绿的果肉瞬间映入眼帘,像一块块晶莹的翡翠,中间嵌着乌黑的籽粒,咬一口,汁水在舌尖爆开,甜中带着一丝微酸,是整个秋天最动人的味道。
丰收的日子,老王总要请来邻人帮忙,竹筐里装满了沉甸甸的猕猴桃,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,这棵树仿佛也懂得感恩,将一年的阳光、雨露和农人的汗水,都浓缩成一颗颗饱满的果实,孩子们围着树打闹,捡起掉落的果子,在衣角上擦擦就往嘴里塞,清脆的笑声混着果香,在田埂上飘荡。
冬:沉默中的生命蓄力
当最后一片叶子飘落,猕猴桃树便进入了沉睡,光秃秃的藤蔓蜿蜒在竹架上,像一幅简洁的水墨画,农人们会为它“裹上冬衣”:在根部培上厚厚的土,用稻草包裹住主藤,防止冻坏,此时的猕猴桃树看似沉默,却在地下默默积蓄力量——根系向更深的土壤延伸,吸收着大地的养分,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再次觉醒。
老王常说:“一棵猕猴桃树,能活几十年呢。”它见过村里的孩子长大,见过老人们的头发变白,见过田埂边的四季更迭,它不说话,却用年复一年的开花结果,讲述着生命的坚韧与从容。
藤蔓上的岁月之歌
又是一年春天,猕猴桃树的枝条上再次冒出嫩绿的芽苞,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,落在老王布满皱纹的脸上,他笑着摸了摸粗糙的树皮,像在和老友打招呼。
这棵猕猴桃树,何尝不是岁月的见证者?它用一季又一季的轮回,告诉我们:生命的美好,在于扎根泥土的踏实,在于向上生长的勇气,更在于历经风雨后,依然能结出甜美的果实,而那些藏在藤蔓里的时光密码,正随着每一阵风、每一场雨,悄悄流淌在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心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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