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春微寒的晨光刚刚拂过湿漉漉的草地,我蹲在花坛边,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簇拥在低矮枝叶间的小小花朵,紫罗兰们便在这寂静的清晨里,悄然绽放着它们全部的温柔,那紫色并非浓烈得夺目,而是带着一层薄雾般的氤氲,仿佛是晨曦与露水共同孕育出的梦,凑近了细看,每一片花瓣都像精心折叠的薄绸,边缘处泛着极淡的蓝,越往中心晕染,便越加深沉,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忧郁的紫,花心处藏着几缕纤细的金蕊,在微凉的空气里,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泥土与清露的幽香,丝丝缕缕,若有若无,却固执地钻入鼻腔,缠绕在心尖。
这紫罗兰的香气,是记忆的钥匙,不知何时起,这气息便与祖母的身影紧紧相连,祖母的小院里,总有一角被紫罗兰占据,她不像别人那样侍弄娇艳的玫瑰或热闹的月季,只偏爱这沉默安静的小花,每年春天,她总会小心翼翼地从旧年的花丛里分出几株,移栽到新的角落,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婴儿的脸颊,她常说:“紫罗兰性子温,不爱争抢,只管悄悄地开,把香留给懂的人。”那时我尚小,不懂她话语里的深意,只觉得这紫罗兰的香气,混着祖母身上淡淡的皂角味,便是“家”最安稳的底色,她坐在院中的藤椅上,手里做着针线,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下,落在她银白的发丝上,也落在那片紫色的花影里,时光仿佛也跟着慢了下来,温柔得像一首无字的诗。
后来,我离开了家乡,在喧嚣的城市里奔波,钢筋水泥的森林里,寻不到这样一隅宁静的紫罗兰,生活像一条奔涌的河流,推着我不断向前,偶尔疲惫不堪时,那若有若无的紫罗兰香便会悄然浮上心头,带着祖母的叮咛和旧时光的暖意,让我在浮躁中寻得片刻的安宁,我开始明白,祖母为何偏爱紫罗兰,它不似牡丹那般张扬,不若莲花那般清高,它只是安静地存在,在属于自己的角落,默默绽放,用最朴素的方式,诠释着生命的美好与坚韧,它的紫色,是沉淀后的优雅,是历经世事而不改的从容;它的香气,是内敛的深情,是不事张扬的温柔。
我也在自家的小阳台上种下了一盆紫罗兰,它不占地方,也不需过多照料,只是安静地生长,在每一个春天,如期送给我那熟悉的、带着露水气息的芬芳,每当我凝视着那些小小的紫色花朵,心中便涌起一股平静的力量,它们仿佛在低语:无论外界如何喧嚣,都要保持内心的澄澈与温柔;无论身处何种境遇,都要努力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,哪怕那光芒微弱如星,也能照亮一寸心田。
紫罗兰,这早春的信使,这沉默的诗人,用它独有的色彩与香气,在我生命里种下了一片永不凋零的春天,它告诉我,真正的美好,往往藏在那些不事张扬的角落,等待着有心人,去发现,去聆听,去珍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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