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凤仙花,别名指甲花、急性子、染指甲草……”奶奶的声音在夏日午后的庭院里飘荡,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捻着一朵粉嫩的花瓣,指尖已染上了淡淡的绯红,于我而言,凤仙花不仅仅是一种寻常的野花,它是童年最鲜活的注脚,是记忆里带着淡淡草香和阳光气息的符号。
凤仙花总是不择地而生,房前屋后、篱笆边、墙角石缝,只要给一点泥土和阳光,便能热烈地绽放,它的茎秆青翠挺拔,分枝甚多,叶片呈狭长的披针形,边缘有细密的锯齿,一朵朵花单生或数朵簇生于叶腋,颜色繁多,粉的、白的、红的、紫的,还有复色的,宛如一群穿着花裙子的少女,在微风中摇曳生姿,生机勃勃,那花朵姿态奇特,花瓣如展翅欲飞的凤凰,难怪得名“凤仙”,花落后,结出的果实膨大,轻轻一碰便会“啪”地一声炸裂,将褐色的种子弹射出去,仿佛在宣告它生命的延续与活力,这大概也是它“急性子”别名的由来吧。
最难忘的,莫过于用凤仙花染指甲的童年趣事,每逢盛夏,女孩子们便会像约好了一般,挎着小篮子,去田间地头采摘那些盛开得正艳的凤仙花,我们小心翼翼地将花朵连同嫩绿的茎叶一起摘下,满满一篮子的芬芳和喜悦,回到家,奶奶会帮我们把花瓣一片片剥下,放入石臼中捣烂,再加入少许明矾,拌成糊状,我们便迫不及待地用薄薄的叶片或棉片,将这紫红色的糊糊包裹在指尖,再用细线一圈圈缠紧,那认真的模样,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,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,心中充满了对那抹红色绽放的期待,当终于拆下“包裹”,露出染得红艳艳的指甲时,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,那红色,不是刺眼的艳,而是带着自然的柔和与光泽,像是把整个夏天的热情和美好都浓缩在了指尖,我们伸着染了红指甲的手,互相炫耀着,嬉戏着,笑声洒满了整个庭院。
凤仙花不仅妆点了我们的童年,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它还承载着生活的实用价值,听奶奶说,凤仙花全株可入药,有活血通经、祛风止痛、外用解毒杀虫的功效,它的种子“急性子”,据说能软坚消积,治疗噎膈、肿块等,而它的花与叶,捣碎后外敷,还能治疗蛇虫咬伤、跌打损伤,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,这些不起眼的小花,竟是乡间百姓的“天然良药”,它默默地生长,不求回报,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人们帮助,这份质朴与奉献,令人敬佩。
远离了故土,久居钢筋水泥的都市,很难再见到那一片热烈绽放的凤仙花了,每当夏日的风吹过,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股淡淡的清香,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抹染上的红艳,凤仙花,它不仅仅是一种花,它是童年的玩伴,是亲情的纽带,是乡愁的寄托,它代表着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态度,即使生于平凡,也能努力绽放,用自己的美丽装点世界,用自己的价值温暖人心。
愿我们都能如凤仙花一般,在岁月的长河中,不畏风雨,热烈生长,绽放属于自己的独特光彩,也将那些美好的记忆,永远珍藏在心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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