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乡下老家,院墙边立着一棵苍劲的李树,它不知在此生长了多少年,树干粗粝如饱经风霜的臂膀,枝桠虬曲伸向天空,像是要拥抱流云,春日里,它最先感知到暖意,枝头缀满细碎的白花,远远望去,如一团团轻盈的云朵落在庭院,微风拂过,暗香浮动,引得蜂蝶翩跹,连空气都浸染了甜丝丝的气息。 李树的花期极短,仿佛一场短暂的梦,当最后一瓣花瓣飘落,青涩的小李果便悄然探出头,躲在浓密的叶片间,羞涩地打着量这个世界,夏日炎炎,孩子们总爱在树下嬉戏,偶尔有熟透的李子被晒得软了,啪嗒落在地上,捡起来擦擦灰,咬一口,酸得直咧嘴,却又忍不住再来一口,那股清凉的酸甜,能驱散整个夏日的燥热。 李树是最沉默的守护者,它不似桃树那般妖艳,也不似梨树那般柔弱,只是默默地生长,在春华秋实中循环往复,秋天,果实渐渐饱满,由青转黄,由黄带红,像一盏盏点亮枝头的小灯笼,这时节,便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,大人们拿着竹竿轻轻敲打,孩子们提着篮子在树下捡拾,欢声笑语里,装满了丰收的喜悦,那些饱满的李子,一部分被鲜食,一部分晒成李干,一部分酿成李子酒,把整个季节的滋味都封存起来。 后来,老房子因故拆除,那棵李树也未能幸免,挖掘机的铁臂将它连根拔起,轰然倒地的那一刻,仿佛一段岁月也随之终结,我站在废墟前,看着那熟悉的枝干躺在尘土里,心中涌起莫名的失落,那棵李树,不仅是一棵树,更是我童年记忆的载体,是故乡的符号,是时光的见证者。 每当街头巷尾看到李树,我总会停下脚步,它们或许与老家的那棵不同,但那份在春日绽放、在夏日结果、在秋日奉献的品格,却如出一辙,李树是平凡的,它不张扬,不索取,却用一树繁花、一季硕果,滋养了岁月,也温暖了人心,它教会我,生命的意义,不在于索取,而在于默默生长,在时光的流转中,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,那棵老李树虽已不在,但它所承载的温情与记忆,却如树根般,深深扎在我的心底,从未远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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