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之末,夏气初蒸,庭院角落里那几丛翠雀花,便悄然擎起了它们那精巧绝伦的蓝紫色花盏,远望,似有无数只振翅欲飞的翠鸟,凝然栖息于碧绿枝头,羽翼轻颤,欲语还休,凑近了细看,那花萼如一个精致的小酒盅,鼓胀着,泛着幽幽的蓝光,杯口微微张开,仿佛在斟满一盏来自天空的寒露,花瓣却藏得巧妙,从花萼深处探出几片,比花萼更蓝,更薄,近乎透明,像被谁用最细的笔尖蘸了天空的颜色,轻轻勾勒而出,微风拂过,花枝轻摇,那满枝的“翠鸟”便有了灵动的姿态,清泠泠的蓝,便在枝头跳跃、流淌,带着一股子不染尘埃的仙气儿。
翠雀花的美,是带着锋芒的仙气,它不似牡丹那般雍容华贵,也不似茉莉那般甜香软媚,它的美,是遗世独立的清冷,是带着距离感的优雅,那蓝色,不是明媚的晴空蓝,也不是深邃的海洋蓝,而是一种带着灰调子的、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“午夜蓝”,沉静、忧郁,又透着一股子倔强的生命力,古人爱它,或许便爱这份“非主流”的清高,它不像许多花卉那般热烈地讨好世人,只是安静地绽放着自己的色彩,在自己的角落里,活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,它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,又像一位冷傲孤高的侠客,身怀绝技,却深藏不露,只在恰当的时候,展露那一抹惊心动魄的蓝。
这抹惊心动魄的蓝,却包裹着不容小觑的“心机”,翠雀花全株有毒,尤其是其种子和叶片,含有乌头碱等生物碱,这“毒性”,是它保护自己的铠甲,也是它在残酷自然法则中得以生存的智慧,它用这艳丽而独特的色彩,向潜在的掠食者发出警示:“我美,但我不好惹。”这让我想起自然界中许多美丽的生物,色彩越是绚烂,毒性可能越是猛烈,它们并非有意伤人,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守护着生命的延续,翠雀花的毒性,非但没有减损它的美,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冷峻的魅力,让它在美艳之外,更有了几分“致命的诱惑”,这份“有毒的美”,让它在文人墨客的笔下,或许少了几分娇憨,却多了几分值得玩味的深度。
翠雀花的“翠”,不仅在于其花色之蓝,更在于其叶之翠绿,它的叶片掌状深裂,鲜嫩而富有光泽,如同一件件精雕细琢的绿翡翠,层层叠叠,将那蓝紫色的花朵衬托得更加高洁脱俗,花与叶,相互映衬,一个如火如焰,一个如水如墨,构成了一幅极富层次感的画卷,它不与群芳争春,只在春阑夏初,当许多春花已谢,夏花尚未完全盛放时,悄然登场,为这渐趋热烈的时节,送上一抹难得的清凉与诗意,它不争,不抢,却以其独特的风姿,赢得了人们的驻足与赞叹,这份“不争”,是它的大智慧,也是它风骨的体现。
凝望着那风中摇曳的翠雀花,我仿佛能看到那蓝色火焰中跳跃的灵魂,它以有毒的汁液为墨,以清寒的枝条为笔,在天地的画卷上,挥洒出属于自己的色彩与风骨,它教会我们,美,可以有多种形态,不必趋同于世俗的标准;生命,可以有不同的姿态,坚守自我,便能活出独特的精彩,那抹蓝,不仅装点了庭院,更涤荡了心灵,让我们在喧嚣的尘世中,寻得一份片刻的宁静与清醒,如同看到了一束淬炼于寒枝之上的蓝焰,冷冽,却充满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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