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常常觉得,世间许多草木的名字,都藏着古人诗意的眼睛,霞草”,这二字便自带一幅流动的画卷——是朝霞初染时天边那一抹朦胧的粉紫,是暮云散尽后残留的一丝温柔余韵,轻轻缀在时光的衣襟上,像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,晕染开一片细碎的星光。
初识霞草,是在一个初夏的清晨,友人引我至他的小院一角,那里一簇簇细碎的小花正悄然绽放,它们不高,约莫莫尺许,茎秆细弱却挺拔,羽状叶片鲜嫩翠绿,托起一团团轻柔的花序,那花,极小,小到如米粒,却又密密匝匝,聚成一个个圆球或伞状,远看,竟像是一团团淡紫色的云雾,又似天边尚未散尽的朝霞,轻盈、朦胧,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梦幻,凑近了细看,每一朵小花都由五片小小的花瓣组成,顶端略带凹缺,花蕊是淡淡的鹅黄,透着一股子娇憨与天真,微风拂过,花枝轻摇,便有若有似无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,不似玫瑰那般浓烈,也不似茉莉那般甜腻,是一种淡淡的、属于田野与晨露的芬芳,让人心神为之一静。
后来才知,霞草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——丝石竹,这名字倒也贴切,那细细的花瓣,确如丝线般柔韧,而整株植物,又带着石竹科特有的坚韧与清雅,它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华贵,也不像兰花那样孤高自诩,霞草的美,是一种低调的、细碎的美,是“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”的另一种注脚,它不争春,不抢夏,常常在夏末秋初,当许多繁花都已褪去娇艳,它才悄无声息地登场,用自己那一片淡紫的云雾,为萧瑟的季节添上一抹温柔的亮色。
我常常凝视着那一簇簇霞草,心生感慨,它们如此平凡,平凡到在花市里难觅其踪,在园林中也多作点缀,很少有人会特意为其驻足,它们就是这样安静地生长着,从一粒小小的种子,到破土而出,再到默默绽放,完成自己生命的轮回,它们不索取过多的阳光雨露,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赞美,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,努力地将生命中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——那一片片细碎的花瓣,何尝不是它们对这个世界最热烈的告白,最执着的坚守?
想起古人诗词中,常有“苔花”、“米菊”之类的意象,赞美的便是这微小生命所蕴含的磅礴力量,霞草又何尝不是如此?它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,却用细碎的花朵,编织出一片绚烂的霞光;它没有沁人心脾的浓香,却用淡淡的芬芳,治愈着行者的疲惫,它教会我们,美并非只有宏大叙事,平凡处亦能见真章;生命并非只有轰轰烈烈,默默坚守亦是一种伟大。
每当我看到霞草,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,那缀在时光衣襟上的碎星,不仅照亮了平凡的角落,更照亮了我们对生命本质的思考——或许,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株“霞草”,渺小,却可以拥有自己的霞光;平凡,却可以绽放独特的美丽,只要我们心怀热爱,坚韧生长,便能在这漫长的人生旅途中,缀属于自己的那一抹淡紫,成为时光里温柔而坚定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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