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记忆深处,总萦绕着一种独特的气息——那是初夏时节,空气中弥漫的刺槐花香,甜丝丝中带着一丝清冽,浓而不腻,能轻易穿透岁月的帷幕,将我拉回那个蝉鸣蛙噪的故乡。
刺槐,又名洋槐,或许是“洋”字作祟,它曾一度被视为外来客,这丝毫没有妨碍它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深根,蓬勃生长,它不像松柏那般伟岸肃穆,也不似杨柳那般娇柔多情,刺槐有着自己独特的风骨:树皮粗糙,沟壑纵横,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农,手掌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岁月的故事,最是它那枝干上锐利的尖刺,如同忠诚的卫士,默默守护着身躯的安宁,也向世人宣告着它的坚韧与不屈。
春末夏初,是刺槐最为绚烂的时节,一夜春风过,枝头便悄然缀满了串串洁白的花穗,如雪似玉,压弯了柔韧的枝条,远远望去,整棵树仿佛被一团团轻盈的云朵笼罩,微风拂过,花枝摇曳,空气中便弥漫开那令人陶醉的甜香,这时候,乡里乡亲们便会挎着篮子,拿着长杆,去采摘那鲜嫩的槐花,槐花的吃法多样,最简单的莫过于清水一焯,淋上香油、蒜末,便是一道爽口开胃的凉菜;或是与面粉拌匀,上锅蒸熟,拌上蒜泥酱汁,便是那记忆中“妈妈的味道”,软糯香甜,带着草木的清香,更有人将其晒干,储存起来,在漫长的冬日里,泡发后煲汤煮粥,那独特的芬芳,能驱散所有寒意。
刺槐的花期虽短,却足以成为一代人心中最温暖的集体记忆,对于孩子们来说,刺槐树更是乐园,我们曾在树下追逐嬉戏,用捡拾的槐花玩过家家;我们曾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尖刺,试图爬上不高不低的枝桠,眺望远方的田野;我们更曾贪婪地吸吮着槐花蜜,那甜滋滋的汁液,是我们童年最奢侈的糖果,刺槐用它宽大的树冠为我们遮阳挡雨,用它粗糙的树皮承载我们童年的梦想。
刺槐的价值远不止于此,它生长迅速,适应性强,是优良的防风固沙树种,也是贫瘠土地上的先锋植物,它的木材坚硬有弹性,可用于建筑、造船;它的花是优质的蜜源,产的槐花蜜晶莹剔透,闻名遐迩;它的叶是很好的饲料,喂养的牲畜格外健壮,它不择地势,不惧风雨,默默无闻地为这片土地贡献着自己的一切,就像那些在平凡岗位上辛勤耕耘的人们,朴实无华,却充满了力量。
我已离开故乡多年,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与高楼大厦取代了乡间的田野与溪流,但每当刺槐花开的季节,那熟悉的香气总会如期而至,勾起我对故乡深深的眷恋,我想起故乡村口那几棵高大的刺槐,想起树下纳凉的乡亲,想起采摘槐花的欢乐时光。
刺槐,它不仅仅是一种树,它是故乡的符号,是童年的玩伴,是岁月的见证者,它以其独特的姿态,在乡野间织就了一片片绿色的波浪,也用它的花香与坚韧,在无数人的心中刻下了永不褪痕的温暖印记,它教会我们,平凡的生命也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,朴实无华也能孕育出最动人的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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