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词牌里的千年绝唱——虞美人
在中国浩如烟海的古典文学长河中,有些词牌,早已超越了其作为曲调格式的本意,成为承载特定情感与历史记忆的文化符号。“虞美人”便是这样一个令人心弦颤动的名字,它既是楚汉争霸中那位为爱殉情的美丽女子,也是一首千古绝唱的词牌,更是一种在诗词中被反复吟咏、象征着凄美与悲怆的花朵。
“虞美人”之名,最早可追溯至西楚霸王项羽与虞姬的凄美爱情,相传虞姬美貌绝伦,能歌善舞,深得项羽宠爱,垓下之围,四面楚歌,项羽慷慨悲歌“力拔山兮气盖世,时不利兮骓不逝,骓不逝兮可奈何?虞兮虞兮奈若何?”虞姬则为大王起舞,和歌“汉兵已略地,四方楚歌声;大王意气尽,贱妾何聊生?”歌罢,横剑自刎,以断项羽后顾之忧,成就了这段千古传颂的爱情悲剧,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多情刚烈的女子,便以其名“虞美人”称呼一种花,而这种花,也仿佛带着虞姬的魂魄,从此与悲情、与离别、与生命的绝唱紧密相连。
这花,便是罂粟科罂粟属的一年生草本植物,其花色艳丽,有红、粉、白、紫等多种,花瓣如绢,轻盈飘逸,盛开时确有“美人”之姿,这份美丽却带着一丝凄凉与哀婉,民间传说,虞姬血染之地,便长出了这种鲜艳的花朵,故其花色多为殷红,似泣如诉,仿佛在低吟那段霸王别姬的悲歌,虞美人花在诗词中,常常被用来象征生离死别、愁绪满怀的意境,宋代毛滂在《玉楼春·止止这回归也》中写道:“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”,虽未直言虞美人,但其“乱红”之境,与虞美人花飘零的意象何其相似。
而真正让“虞美人”这三个字光芒万丈,成为不朽文化符号的,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绝命词《虞美人·春花秋月何时了》,这首词是李煜被俘到汴京后,为怀念故国、感伤身世而作。“春花秋月何时了?往事知多少,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,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,问君能有几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词人将亡国的锥心之痛、人生的无常之感,融入春花秋月的永恒与故国山河的变迁之中,末句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,以浩渺无垠的春水比喻无穷无尽的愁绪,化抽象为具体,化情感为景象,成为千古传诵的佳句。
也正是因为这首词,“虞美人”作为词牌的地位得以确立和巩固,它那独特的格律,仿佛天生就适合抒发那种深沉、婉转、又带着些许绝望的愁绪,后世文人墨客常以此牌填词,或写离愁别绪,或抒人生感慨,但总也绕不开那份与生俱来的凄美基调,如宋代苏轼有“持杯月下花前醉,休问荣枯事”,元代赵雍有“帐里残红泪几行,阳台梦短无凭据”,虽意境各异,但“虞美人”三字所携带的情感基因,却始终未曾改变。
当我们再次提及“虞美人”,脑海中或许会浮现出两种意象:一是那在田间地头静静绽放,摇曳生姿,带着一丝忧郁与美丽的花朵;二是李煜那首荡气回肠的绝唱,以及它所承载的厚重历史与悲情故事,它从一段凄美的爱情传说中走来,经过诗词的千锤百炼,最终升华为一个集美丽、悲情、历史、文化于一身的经典符号。
虞美人,这朵沾染着历史血泪与文人墨客愁绪的花,这曲吟唱着千年悲欢离合的词牌,早已超越了其具体的形态与曲调,成为一种永恒的文化记忆,提醒着我们,关于爱,关于恨,关于兴衰,关于那些无法言说却又刻骨铭心的,人类共通的情感,它静静地盛开在历史的书页间,等待着每一个有缘人,去聆听它那穿越千年的绝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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