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西头那棵老榕树下,常摆着李阿婆的草药摊。摊上最不起眼的角落,总放着一小簸箕黑乎乎、干巴巴的根茎,像极了被弃置的鸡骨架。这便是鸡骨香,李阿婆口中能接续骨头缝里那口气的宝贝
admin 2025-12-13 阅读:3 评论:0第一次听说鸡骨香,是小时候摔断了胳膊,疼得我哇哇大哭,娘亲却没急着带我去镇上的卫生所,而是跑到李阿婆那里,抓了一小把鸡骨香,配上几味草药,熬了碗黑乎乎的汤,那味道苦得直皱眉,娘亲却哄着说:“乖,喝了这‘鸡骨香’,骨头就长得快,以后还能像猴子一样爬树!”半信半疑间,我捏着鼻子灌了下去,果然,骨头好得格外快,仿佛真被这“鸡骨香”续上了劲儿。
后来才知,鸡骨香乃是大戟科植物山乌桕的根,因其根节繁多,形似鸡骨,故名,这貌不惊人的草根,在岭南的田间地头、山野林间并不少见,李阿婆说,采鸡骨香有讲究,得在深秋,叶子落尽时,挖那生长了三年以上的老根,去掉泥沙,晒干,那药性才足,它的样子确实不讨喜:扭曲的根茎,布满细密的须根,表皮黝黑,带着一丝泥土的腥气,活脱脱一副风霜侵蚀的模样,可就是这样其貌不扬的草根,却承载着岭南人几百年的智慧与温情。
在李阿婆的手里,鸡骨香仿佛有了魔力,村里谁家孩子积食不化,她便用鸡骨香配些山楂、麦芽,煮水消食;谁家跌打损伤,筋骨酸痛,她便用鸡骨香捣碎,混着酒揉搓患处,说能“舒筋活络,接骨续筋”,最让我难忘的是,邻家张婶产后身子虚,奶水不足,李阿婆也用鸡骨香,加上几味补气血的草药,炖了鸡汤给她喝,张婶的奶水渐渐多了起来,孩子也养得白白胖胖,那时我总觉得,鸡骨香就像村里沉默的老者,不言不语,却用自己朴实的力量,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健康。
鸡骨香的味道,是苦的,无论是熬汤还是泡酒,那股苦涩总是挥之不去,可正是这份苦,才彰显了它的药效,良药苦口利于病,这苦涩里,藏着治病救人的力量,李阿婆常说:“这鸡骨香啊,就像人生,先苦后甜,熬过去了,就好了。”她布满皱纹的脸上,总是带着平和的笑意,仿佛那苦涩的草药,也被她酿成了甘甜。
李阿婆早已不在了,那棵老榕树也依旧枝繁叶茂,只是树下,再没有了那个小小的草药摊,偶尔路过,我还会想起那簸箕里黑乎乎的鸡骨香,想起它那苦涩的味道,想起李阿婆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的手,鸡骨香,它没有华丽的辞藻去修饰,没有动人的传说去渲染,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,用最朴素的方式,诠释着生命的力量与温度。
它像极了那些默默无闻的普通人,平凡,甚至有些卑微,却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,散发着独特的光芒,他们是乡村的守护者,是传统的传承者,是岁月长河中,那些不灭的烟火气,鸡骨香,这名字,带着泥土的芬芳,带着药草的苦涩,更带着一份沉甸甸的、关于生命与记忆的重量,它不仅仅是一味草药,更是我童年记忆里,一抹挥之不去的、苦涩而温暖的乡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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