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滨菊:野渡舟横处的素白禅心》
初识滨菊,是在江南水乡的野渡,彼时正是暮春,细雨初歇,青石板路旁的河滩上,一丛丛细碎的白花正从蓬乱的草叶间探出头来,花瓣洁白如细瓷,花心是嫩黄的花蕊,被雨洗得亮晶晶的,风一吹,便跟着草叶轻轻摇曳,像一群不小心跌入凡间的星子,在湿漉漉的天地间,晕开一片温柔的素白,后来才知道,这不起眼的小花,有个诗意的名字——滨菊。
滨菊是野性的,也是随性的,它从不挑剔生境,河滩、田埂、路旁、甚至石缝里,只要有一抔土、一点阳光,便能扎下根去,肆意生长,它的茎细长而坚韧,叶片羽状分裂,带着锯齿,像极了母亲缝补衣裳时用的顶针,藏着几分粗粝的温柔,花开时,头状花序单生于枝顶,外围舌状花瓣如丝如缕,向四周舒展,像少女旋转时扬起的裙摆;中央管状花密密匝匝,聚成一个小小的黄球,像是被花瓣小心翼翼护住的秘密,远远望去,一丛丛滨菊错落分布,不似牡丹那般张扬,也不似玫瑰那般娇艳,却自有一股清冽的野趣,让人想起“采菊东篱下”的悠然,又多了几分“野渡无人舟自横”的自在。
若说滨菊的外形是“素”,那它的品格便是“韧”,夏日炎炎,它顶着烈日开放,花瓣不蔫不卷;秋风萧瑟,它迎着寒霜挺立,枝叶不枯不萎,曾见农人锄地时,将锄下的滨菊随手丢在田埂,过些时日,那被晒得半干的小花,竟在雨后重新扎了根,又冒出新芽,开出一朵朵小白花,仿佛在说:“活着,不过是把根再深一点,把头再抬一点。”这种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的韧劲,让滨菊成了乡野间最沉默的斗士,也让人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,想起那些被遗忘的、顽强生长的生命。
滨菊的美,是藏在烟火气里的禅意,乡下人爱它,不单为好看,更因它“有用”,鲜嫩的叶子可拌了吃,带着淡淡的苦,却清火解腻;晒干的花朵能泡茶,沸水冲下去,一股清甜的香气便漫开来,喝下去,喉间仿佛掠过一阵山风,连日来的烦躁都跟着消散了,老人们常说:“滨菊茶,是穷人的药。”它不像那名贵药材般金贵,却能在寻常日子里,给人最踏实的慰藉,就像村口的老槐树下,总有三五老人捧着粗瓷碗,泡着几朵滨菊,晒着太阳,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日子便在茶香与笑语中,过得温润而绵长。
滨菊早已不局限于乡野,公园的花坛里、庭院的角落中,时常能见到它的身影,它依旧不爱热闹,总爱在不起眼的地方,安静地开着,偶尔有孩子蹲在花前,指着那小白花问:“妈妈,这是什么花?”母亲便会笑着说:“这是滨菊,像不像天上的小星星掉下来了?”孩子便咯咯地笑,伸出小手去摸,花瓣柔软得像云,惹得蜜蜂“嗡”地一声飞走,又绕回来,停在花心,不肯离去。
滨菊何尝不是我们心中那片“野渡舟横”的净土?它不慕繁华,不畏风雨,只是安静地生长,温柔地绽放,把所有的美好都藏在素白的花瓣里,它教会我们,生命不必刻意雕琢,平凡中自有诗意;生活不必处处争抢,简单里亦有真味。
下次路过乡野,不妨停下脚步,看看那些滨菊,它们或许没有惊艳的外表,却会在风里,给你一个最清澈的微笑,像极了时光深处,那个不曾被磨灭的、素白而坚定的自己。
版权声明
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,不代表爱游戏立场。
本文系作者授权,未经许可,不得转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