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渐深,暑气消散,空气里悄然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,那香气不似夏荷的清冽,也不似冬梅的冷冽,它温婉、醇厚,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暖意,如同一位久违的故人,轻轻叩响了记忆的门扉,这,便是桂花——秋日里最温柔的信使,也是我心中最独特的芬芳。 桂花的身影,总是不那么张扬,它不像牡丹那般雍容华贵,也不似玫瑰那般娇艳欲滴,桂树常青,叶片墨绿,厚实而有光泽,默默伫立在庭院角落、公园小径,甚至墙垣之畔,若不是那馥郁的香气悄然四溢,你或许会忽略了它枝头那些细碎如米的花朵,桂花的花朵,通常有金桂、银桂、丹桂之分,金桂橙黄如金,灿烂夺目;银桂乳白如雪,清雅素净;丹桂橙红如霞,明艳照人,它们一簇簇,一串串,密密匝匝地藏在绿叶间,不仔细看,几乎难以察觉,正是这看似不起眼的小花,一旦盛开,便能香飘十里,让整个秋都浸染在甜美的气息里。 记忆里的桂花,总是与家乡的老屋紧密相连,那时,院里也有一株桂树,不知是何时栽下的,每年秋风一起,便如期绽放,我最爱在桂花树下玩耍,仰着头看那细碎的花朵,偶尔一阵风吹过,便有花瓣簌簌落下,像一场金色的雨,落在我的头发上、肩膀上,带着淡淡的清香,母亲会拿着竹簸箕,在树下轻轻接住那些飘落的花瓣,然后仔细地晾晒起来,晾干的桂花,装在透气的布袋里,满屋子都是香气。 母亲会用桂花做许多好吃的,桂花糕是孩子们的最爱,松软的米糕里揉进金黄的桂花,每一口都带着桂花的甜香和糯米的软糯,甜而不腻,回味悠长,桂花糖也是一绝,将桂花与冰糖一同熬煮,直到冰糖融化,桂花香气尽释,那琥珀色的糖浆,用来蘸馒头、拌酸奶,或是冲水喝,都是极好的,还有桂花酒,父亲会自酿一些,将桂花密封在酒坛里,待到来年开坛,酒香中便多了一丝桂花的芬芳,入口醇厚,甘甜醉人,这些用桂花制成的美食,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,更是亲情的味道,是童年最温暖的记忆。 长大后,离家求学,工作,走过许多地方,也见过许多桂花,无论是在江南的古镇,还是在北方的公园,只要闻到那熟悉的桂花香,心中便会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与感动,桂花似乎有一种魔力,能瞬间将人拉回那些简单而美好的时光,它不像玫瑰那样象征着热烈的爱情,也不像百合那样代表着纯洁的友谊,它更像是一种平凡的陪伴,一种淡淡的牵挂,一种深入骨髓的乡愁。 桂花的香气,是秋天的灵魂,它不浓烈,却持久;不张扬,却深入人心,它像一首悠扬的古曲,在秋风里轻轻吟唱;又像一杯温润的香茗,在唇齿间留下淡淡的回甘,每当桂花盛开的季节,我总会停下匆忙的脚步,闭上眼睛,深深地吸一口气,让那沁人的香气充满肺腑,仿佛要将整个秋天的美好都收藏进心底。 又是一年桂香时,那熟悉的香气再次飘来,带着秋日的宁静与温柔,我知道,无论我走多远,无论岁月如何变迁,这桂花的芬芳,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暖的慰藉,是刻在记忆里,永不褪色的美好,它用自己最朴实的方式,诠释着生命的芬芳与意义,也酿成了我心中,那一坛坛关于秋天、关于家乡、关于爱的,最醇厚的“桂花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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