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是冬的凛冽,寒风刮过枯枝,发出尖啸般的呜咽,室内却自有一方天地:一只素净的白瓷浅盆,几枚圆润的卵石,清水盈盈,一簇青葱的叶芽正悄然从中挺立,宛如被囚禁已久的生命终于挣脱束缚,向着光亮处伸展,这便是水仙,一个在清寒中独自绽放风雅的名字。
水仙的雅致,首先在于它的“素”,它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,没有玫瑰的热烈奔放,更没有桃李的明媚艳丽,它的鳞茎,朴实得像一枚洋葱,裹着褐色的外衣,内里却蕴藏着无限的生机,当它被唤醒,在清水与石子的陪伴下,那修长的叶片便如碧绿的剑鞘,徐徐抽出,挺拔而富有韧性,叶片的颜色是一种纯粹的绿,不掺一丝杂色,在冬日灰蒙蒙的背景中,显得格外清新夺目,而那花苞,更是羞涩地藏在叶丛间,如同初长成的少女,带着几分矜持与期待。
终于,在一个寂静的清晨,或是某个不经意的午后,第一朵水仙花悄然绽放,它通常是白色的,花瓣润泽如玉,微微向内卷曲,形成一个个优雅的弧度,仿佛少女的裙裾在风中轻轻飘动,花瓣中央,是一个金黄色的副冠,形如金盏,又似银盘,与洁白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,却又和谐得恰到好处,这“金盏银台”的雅称,便是它最真实的写照,凑近细嗅,一股清幽的香气便扑鼻而来,那香气不似茉莉的浓烈,也不似桂花的甜腻,它清冽、淡雅,带着一丝丝凉意,却又能沁人心脾,让人在寒冷的冬日里,仿佛能嗅到春天的气息。
水仙的绽放,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,也是一场与严寒的抗争,它不需要沃土,只需一勺清水,便能绽放出生命的华彩,这种“不慕繁华只自清”的品格,历来为文人墨士所推崇,古人云:“得水能仙天与奇,寒香寂寞动冰肌。”水仙,因其生长习性,被赋予了“凌波仙子”的美誉,它静静地立在水中,不与群芳争艳,却能在岁末年初,万物萧瑟之时,给人们带来一抹亮色,一份惊喜,一缕温馨。
养水仙,更像是一种修行,每日清晨,为它换上新鲜的清水,看着它又长高了一寸,又多了一个花苞,心中便充满了期待,那等待花开的过程,充满了仪式感,也让人学会了耐心与静观,当满室飘香,那淡雅的芬芳仿佛能洗涤心灵的尘埃,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与浮躁,它不仅仅是一盆花,更是一种生活的情趣,一种精神的寄托。
水仙的花期不长,从初放到凋零,不过短短十数日,它的美却足以在人们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,它用尽全部的生命力,完成了这一次华丽的绽放,然后便悄然隐去,不留痕迹,这种“来如春梦几多时,去似朝云无觅处”的短暂,更凸显了它的珍贵与凄美。
寒风依旧在窗外呼啸,但室内,水仙的清香已经弥漫了每一个角落,那一簇洁白与金黄,在清寒中傲然挺立,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高洁,水仙,这凌波仙子,用它独有的方式,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风雅与芬芳,也为这寒冷的冬日,增添了一抹最动人的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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