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,庭院一隅,那几株畸瓣花菊又开了,与寻常菊花舒展整齐、如丝如缕的花瓣不同,畸瓣花菊的花瓣,扭曲、卷缩,或似龙爪虬劲,或如螺旋盘绕,更有甚者,重叠交错,形成奇异的疙瘩,全然不顾“菊,花之隐逸者也”的清规戒律,反而带着一种执拗的、不合时宜的美。 初见畸瓣花菊,我并未觉其有何动人,在姹紫嫣红、千姿百态的秋日花海中,它甚至显得有些“怪异”,那些畸形的花瓣,像是被命运之手随意揉捏又丢弃,又似在生长过程中经历了无端的挤压与抗争,最终呈现出这般不规则的姿态,它没有传统菊花那种“傲霜枝”的挺拔,反而透着一丝笨拙与局促,我常想,或许连造物主在塑造它时,也有些力不从心,或是兴之所至,信手拈来,却未曾想,这份“不完美”,竟成就了它独特的风骨。 真正让我对畸瓣花菊刮目相看的,是一个深秋的雨后,连绵的秋雨将庭院里的花草打得七零八落,那些平日里娇艳欲滴的名花贵卉,此刻都垂下了头,沾着泥水,显得楚楚可怜,唯有那几株畸瓣花菊,虽然花瓣上也挂着水珠,显得愈发沉重,扭曲的花瓣在湿冷空气中反而更显坚韧,它们没有被打垮,反而以一种近乎倔强的姿态,在萧瑟秋风中挺立着,那些看似“畸形”的卷曲,此刻仿佛成了抵御风雨的天然屏障,将花蕊紧紧护在怀中,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那些饱经风霜却依旧绽放的花瓣上,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,那不是明艳的张扬,而是一种历经磨砺后的沉静与内敛。 我开始细细端详畸瓣花菊,每一朵花,都是独一无二的,有的花瓣层层叠叠,堆积成一个小小的花球,密不透风,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;有的则一瓣独大,肆意舒展,其他花瓣蜷缩在其下,像是在守护一个秘密;还有的边缘呈锯齿状,带着些许锋芒,不甘于被定义为“畸形”,它们不追求整齐划一的美,不迎合世俗的审美标准,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,绽放,这份“特立独行”,在秋风呼啸、万物凋零之际,显得尤为可贵。 我渐渐明白,畸瓣花菊的“畸”,并非缺陷,而是一种生命的印记,它或许在生长过程中遭遇了不公,或许是基因的偶然突变,但正是这份“不完美”,让它挣脱了“标准”的束缚,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灵魂,它不似牡丹那般富贵,不似玫瑰那般浪漫,它有一种野性的、未经雕琢的美,一种在逆境中依然坚守自我、努力绽放的生命力。 每当我看到庭院里的畸瓣花菊,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,它像极了生活中那些“不合群”的人,他们或许有着与众不同的思想,或许行为举止不被理解,甚至遭受非议,但他们依然坚持自我,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意义,他们没有随波逐流,而是像畸瓣花菊的花瓣一样,在扭曲中寻找方向,在挣扎中积蓄力量,最终绽放出属于自己的、别样的光彩。 畸瓣花菊,这名字里带着“畸”字的花,却让我看到了生命最本真的模样——不完美,却真实;不标准,却独特;历经风雨,却依旧坚韧绽放,它用自己的一生告诉我们,美,从来不止一种形式,敢于打破常规,勇于接纳自我,即便身处逆境,也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,这,或许就是畸瓣花菊给予我们最深刻的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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