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冬腊月里,朔风卷着寒气撞在窗棂上,窗纸被刮得簌簌作响,屋内,一盆盆“对对红”却正开得如火如荼,仿佛要把这凛冽的严寒都烧穿一个洞,它们就那样静静立在窗台上,两支粗壮的花箭擎着硕大的花苞,从墨绿肥厚的叶片中间挺拔而出,像一对对并立而谈的知己,又像一对对执手相看的爱侣,在灰蒙蒙的背景里,泼洒出最浓烈、最温暖的色彩。 “对对红”,这名字取得真是妙极,它学名朱顶红,民间却更偏爱这充满烟火气与人情味的称呼,一个“对”字,道尽了它最鲜明的特质——花箭总是成双成对地抽出,花朵也常常是两两相对而开,那花苞初绽时,是羞涩的深红,带着一点点的卷曲,像少女抿紧的唇,待到完全盛开,便豁然开朗,六片修长的花瓣尽情舒展,每一片都红得纯粹,红得热烈,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,花蕊从花心探出,金灿灿的,像撒了一把碎金,在红得发亮的花瓣上,更添了几分娇俏与贵气,它们就这样一左一右,或一前一后,紧紧依偎,在寒风中摇曳生姿,彼此映照,彼此辉映,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暖融融的红。 记忆里,对对红总是和寒冷的冬天联系在一起,那时节,万物凋零,大地一片萧瑟,唯有这盆对对红,用它的红,点亮了整个屋子,也温暖了人心,每天清晨,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花苞上,那红色便显得更加鲜艳欲滴,我总喜欢凑近了,细细端详,那花瓣的纹理清晰可见,像用细腻的工笔勾勒而成,每一丝都透着生命的张力,凑上去闻,没有浓得化不开的香气,只有一丝淡淡的、清甜的芬芳,若有若无,却足以让人心旷神怡,它不像牡丹那般雍容华贵,也不像玫瑰那般娇艳欲滴,它的美,带着一种质朴的坚韧,一种不与群芳争春的从容,它只在寒冬腊月里,在你最需要色彩和温暖的时候,悄然绽放,用自己最饱满的热情,告诉你:春天,并不遥远。 养对对红,似乎并不需要太精心的照料,它不像名贵的花卉那般娇气,只需要一个素朴的瓦盆,一份普通的泥土,适量的阳光与水分,你待它以诚,它便报你以艳,春天,你可以把它的鳞茎从盆中取出,分株繁殖,埋入新的土壤,夏天,它便在烈日下舒展叶片,默默积蓄力量,到了秋天,你减少浇水,让它进入休眠,仿佛一位沉静的智者,在反思与沉淀,而当冬天来临,你再次给予它水分与温暖,它便从沉睡中苏醒,用尽全身的力气,抽出花箭,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,这 cycle of growth and rest,像极了人生的起起落落,有耕耘,有等待,有绽放,也有休憩,它教会我们,生命的美好,往往在于厚积薄发,在于默默坚守。 每当冬天来临,我总会想起家里的那几盆对对红,它们不仅仅是一种花卉,更像是一种情感的寄托,一种精神的象征,它们成双成对,相依相伴,让我想到了亲情,想到了爱情,想到了世间所有美好的情谊,它们在严寒中绽放,让我看到了生命的顽强与不屈,它们朴实无华,却又热烈奔放,让我懂得了平凡中也能孕育出伟大的美丽。 又是一年寒冬,窗外的风依旧寒冷,但我知道,只要家里有那几盆盛开的对对红,这个冬天,便不会觉得漫长与寂寞,它们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,温暖了我的屋子,也温暖了我的心,那鲜艳的红色,是对生命的礼赞,也是对希望的期许,愿我们都能像这对对红一样,在平凡的日子里,积蓄力量,静待花开,绽放出属于自己的、独一无二的光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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