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散尽时,我总能在山路的石阶旁遇见它——白花石竹,细长的茎秆挺立着,顶端托着一朵纯白的小花,五片花瓣边缘带着极浅的锯齿,像被谁用素绢精心剪裁过,又像是晨露凝成的精魄,阳光穿过薄雾,给它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,连那青翠的节状枝叶都显得格外清透,仿佛是从唐诗宋词里走来的雅士,于寂静山野中悄然绽放着自己的风骨。
白花石竹是石竹科石竹属的多年生草本,却偏偏有着“不死草”的别称,你可见过它在贫瘠的岩缝中扎根?根须细密如网,牢牢抓住砂石,即便遭遇干旱,也只是稍稍蔫萎,一场甘霖便能让它重新挺直腰肢,它的花语是“纯洁的爱与勇气”,倒也贴切——不与百花争艳,不择沃土而生,只是安静地开着白花,将最纯粹的模样献给懂得欣赏的人。
记忆里,老家的后山就有成片的白花石竹,每年初夏,我总爱挎着小竹篮去采,母亲说,它的全草可入药,能清热利尿,也能泡水当茶喝,我蹲在石阶旁,小心翼翼地掐取嫩茎,指尖沾满带着清苦味的汁液,鼻尖萦绕的却是淡淡的草木香,那时的时光很慢,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,在篮底织出细碎的光影,连风都变得温柔,只带着花粉的甜香拂过脸颊。
后来读《楚辞》,见到“扈江离与辟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”,忽然想起白花石竹,它不像兰花那般名贵,却有着同样的坚韧与清雅,文人墨客总爱咏梅咏兰,却少有人为它驻足,可它并不在意,依旧在山野、在路旁、在石缝中,一朵朵,一片片,用素白的花瓣书写着“草木有本心”的淡泊。
如今久居城市,很少再能见到白花石竹,可在某个加班的深夜,或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瞬间,眼前总会浮现那朵小小的白花——它不张扬,不抱怨,只是安静地生长,倔强地绽放,或许,这就是白花石竹教会我们的:真正的勇气,不是与风雨对抗,而是在平凡中坚守内心的纯粹;真正的强大,不是占据沃土,而是在贫瘠中活出自己的风骨。
又是一年初夏,若有机会,定要再去山间寻访白花石竹,不为采药,不为赏花,只为在它身边静坐片刻,听听那山野间的素雅清歌,找回那份被遗忘的,关于坚韧与清白的初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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