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旷野上,总有一簇簇小太阳在燃烧,那是天人菊,顶着橙黄赤金交织的花冠,在风里摇曳着细瘦的茎秆,像大地自己捧出的、不肯熄灭的星辰,它不似牡丹那般需人精心供养,也不似玫瑰那般娇艳欲滴,它只是野野地长在路边、坡地、沙砾间,用一身倔强,写就了“天人”二字最朴素的注脚。
天人菊的“天”,是它骨子里的野性与自在,它不挑土壤,不择地势,贫瘠的沙地、干旱的山坡,甚至被遗忘的墙角,只要给一点阳光,它就能扎下根,蓬蓬勃勃地开起来,它的花瓣,外层是明亮的橙黄,像初升的太阳;内层是深沉的赤褐,像大地的心跳,两种颜色在小小的花朵上交融,仿佛是天与地的对话——天地的慷慨,给了它生存的空间;它则以绽放的姿态,回应着天地的馈赠,风过时,花瓣微微颤动,却从不轻易凋零,那是一种“我自岿然”的底气,是生命在旷野中最本真的呐喊。
天人菊的“人”,是它藏在野性里的温柔与坚韧,它的花蕊微微凸起,像一只只小巧的眼睛,默默注视着这个世界,常有蜜蜂和蝴蝶绕着它飞,那是它对生灵的善意;它的叶片细长而粗糙,带着微微的绒毛,摸上去有些扎手,却又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韧劲,仿佛在说:我可以不被人精心呵护,但我有自己的尊严;我可以生长在荒野,但我活得热烈而真诚,这种“人”的姿态,不是对自然的征服,而是与自然的共生——它接纳了自然的粗粝,自然也回馈了它绚烂的色彩。
记得小时候,总喜欢在田野里采天人菊,把它别在发间,像戴着一顶小小的太阳帽;把它夹在书本里,让那抹橙黄成为书页间最鲜活的记忆,那时不懂什么是“天人合一”,只觉得这小花好看、耐活,像极了村里那些不声不响却生命力旺盛的人们,他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,却像天人菊一样,在自己的角落里,认真地生长,用力地绽放,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属于自己的风景。
如今再看天人菊,忽然懂了它的名字,所谓“天人”,或许并非玄妙的哲学,而是一种生命的境界——既能接纳风雨,也能拥抱阳光;既能扎根泥土,也能仰望星空,它不与百花争艳,却在萧瑟的秋日里,用最热烈的颜色告诉我们:生命的意义,不在于身处何方,而在于是否活出了自己的光。
下次当你路过旷野,不妨停下脚步,看看那些正在燃烧的天人菊,它们是大地上最质朴的诗,是天地间最温暖的吻,是每一个平凡生命里,藏着的不凡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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