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区院子的角落里,立着一株四季桂,不高,枝干虬曲,像一位被岁月磨出温润包浆的老者,默然伫立在四季流转里,它没有春桃的绚烂,没有夏荷的清绝,也没有秋菊的傲霜,却用一缕不散的香,将时光缝成了柔软的锦缎——四季皆如是,岁岁复年年。
春:细蕊藏香,等一场风的邀约
春日的四季桂,总带着几分含蓄,当桃红还含着苞,柳枝刚抽出鹅黄的嫩芽,它的枝桠间便悄悄缀满了米粒大的花苞,青绿中透着浅黄,像谁不小心撒了一把碎星子,不仔细看,几乎要忽略它的存在,直到某个清晨,推开窗,忽有一缕清甜的香撞进鼻腔,不浓烈,却像初融的雪水,顺着呼吸漫进心底——原来是它,在料峭春寒里,先一步唤醒了沉睡的嗅觉。
蜜蜂最是敏锐,总能在花苞初绽时就寻来,它们落在细碎的花瓣上,翅膀轻轻颤动,将春日的暖意也酿进了花蜜里,孩子们路过树下,踮着脚尖想去够那些藏在叶间的花,却被母亲轻轻拉住:“别摘,让它香久一点。”是啊,春日本就短暂,这四季桂的香,便成了时光里最温柔的注脚,不争不抢,却让整个春天都透着甜意。
夏:浓荫蔽日,叶底藏着碎金
夏天的四季桂,褪去了春日的羞怯,枝叶舒展,撑开一片浓密的绿荫,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烤着大地,树下却格外清凉,老人搬来竹椅,躺在叶影里摇着蒲扇,听蝉鸣声声,看光影在叶间流转,偶尔一阵风过,树叶沙沙作响,藏在叶底的桂花便簌簌落下几粒,像撒了一地碎金,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,落在孩子的衣领里,也落在盛满凉茶的青瓷碗里。
夏日的桂花香,似乎也带着几分热气的慵懒,不似秋日那般张扬,却像午后的一杯凉茶,清冽中带着回甘,傍晚时分,母亲会捡些落下的桂花,洗净了拌在粥里,或是做成桂花糖,那粥熬得软糯,桂花香混着米香,滑进喉咙里,熨帖了整个夏日的烦躁,孩子们捧着碗,小嘴粘着米粒,含糊地说:“妈妈,桂花粥比冰淇淋还甜!”是啊,这夏日的香,是藏在生活褶皱里的甜,朴素却动人。
秋:香满庭院,与月色共酌
若说四季桂有盛放,那定是在秋日,当别的桂树刚刚吐露芬芳,它早已攒足了力气,将一整个夏日的阳光与雨露,都酿成了醉人的香,米白的花簇挤在枝叶间,密密匝匝,远看像一团团洁白的云,缀在墨绿的树冠上,走近了,才见那花瓣细如米粒,却每一朵都透着股清亮的香。
秋风一起,香便漫过了院墙,飘遍了整个小区,下班回家的人,还未走近,便被这香裹住,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,孩子们在树下捡桂花,装满口袋,回家后撒在枕头边,梦里都带着甜香,母亲会酿一罐桂花酒,选个晴朗的夜晚,搬张小桌摆在树下,斟满酒杯,与父亲对坐,月光洒在花枝上,酒香混着桂花香,秋风轻轻吹,连时光都仿佛慢了下来。“这酒啊,得等明年才能喝呢。”母亲笑着说,眼里映着月光,也映着四季桂的影,这秋日的香,是岁月的沉淀,是团圆的味道,是藏在时光里的醇厚。
冬:凌寒不凋,枝头立着春天
冬日的四季桂,总让我心生敬意,当寒风卷着落叶,大地一片萧瑟,它的叶子依然绿得发亮,枝桠间甚至还零星开着几朵小花,那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,却依然固执地散发着香气,不似春日那般清甜,也不似秋日那般浓郁,而是一缕带着韧劲的冷香,像冬日里的一捧炭火,温暖又坚定。
下雪时,雪花落在枝叶上,给桂花枝披上了一件白绒袄,那零星的花朵藏在雪下,若隐若现,像谁在宣纸上不小心滴落的墨点,却透着一股不屈的生命力,孩子们打雪仗路过树下,仰着头说:“妈妈,桂花不怕冷呢!”是啊,这冬日的香,是生命的倔强,是希望的火种,它告诉我们:无论多冷的冬天,总会有不凋零的花,总会有不散的香。
那株四季桂依然站在院子的角落里,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春秋,它不像名花那样被人珍视,却用一缕不散的香,陪伴着我们的生活,春日细蕊藏香,夏日浓荫蔽日,秋日香满庭院,冬日凌寒不凋——它从不张扬,却将四季的温柔都揉进了花香里,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,都透着诗意的芬芳。
原来,最美的从不是一时的绚烂,而是岁月长河里,那份始终如一的坚守与温柔,就像这四季桂,不争不抢,却让时光因它而芬芳;不惊不扰,却让生活因它而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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