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竹深深处,瞿麦自摇风
暮春初夏,山野间最是热闹,绿意葱茏,百花争艳,有一种花,或许不如牡丹那般雍容华贵,也不似桃李那般娇艳欲滴,却以其独特的风骨和野趣,在山石罅隙、田埂陇亩间,悄然绽放,那就是瞿麦。
瞿麦,石竹科石竹属多年生草本植物,它的名字,本身就带着几分古意与雅致。“瞿”,有目疾瞪视之意,或因其花瓣边缘有细密齿裂,远观如目;也有说其花色深红,如凝血染就,古称“大菊”、“锦葵”,后因“麦”字,或许因其常与麦苗同季生长,或其果实形状如麦,故得“瞿麦”之名,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言:“瞿麦,名义未详。 《尔雅》谓之‘大菊’,‘芴’亦作‘萮’,陈氏曰:‘花大如钱,红紫色,中心有碎蕊,如须,子似麦粒,故名瞿麦。’”这名字,便如一位隐逸山林的君子,不事张扬,却自有来历。
初识瞿麦,往往是在不经意的角落,它不择土壤,无论贫瘠与肥沃,无论向阳还是略背阴,只要扎根,便能顽强生长,它的茎直立,纤细却坚韧,丛生,高约三十至六十厘米,节处略膨大,叶片对生,线状披针形,翠绿而修长,如同少女的眉黛,带着一股清秀之气,最引人注目的,莫过于它的花了,瞿麦花通常单生或数朵簇生于枝顶,花色以粉红、紫红或白色为主,花瓣五裂,深裂至中部或中部以下,瓣片倒卵形,边缘有不整齐的浅细齿裂,瓣基部有长爪,色彩明丽而不失淡雅,花蕊伸出,花药黄色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,又似羞涩低头的少女,带着一种含蓄而热烈的美。
“何须浅碧深红色,自是花中第一流。”李清照的这句词,虽是咏桂花,却道出了瞿麦那种不事雕琢、自有风骨的特质,它没有牡丹的富贵气,也没有兰花的娇贵感,它有的是山野间的清气与韧劲,在乡间小路旁,在山坡草丛中,在岩石缝隙里,一丛丛瞿麦静静绽放,不与百花争春,却在初夏的微风中,自顾自地美丽着,那粉紫色的花瓣,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为单调的绿意增添了一抹亮色,也为行旅之人带来一丝惊喜与慰藉。
瞿麦不仅以其姿容赢得人们的喜爱,更以其药用价值而备受重视,它是一味常用的中药,其全草可入药,性寒,味苦,具有利尿通淋、活血通经、清热消肿的功效,在古代,瞿麦便是治疗淋证、水肿、经闭、痈肿等症的良药。《神农本草经》将其列为中品,言其“主关格诸癃结,小便不出,出刺,决痈肿,明目去翳,破胎堕子,下闭血。”李时珍亦赞其“降心火,利小肠,膀胱湿热,为治淋要药。”这小小的花朵,竟蕴含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与疗愈之力,真可谓“貌不惊人,才堪大用”。
如今的我们,或许早已习惯了都市的繁华与精致,对于这山野间的精灵,却日渐疏远,偶见瞿麦,也多是匆匆一瞥,未能细细品味其韵味,瞿麦的美,是一种野趣盎然的美,是一种坚韧不拔的美,更是一种奉献自身、造福他人的美,它不娇不嗔,不怨不艾,只是默默地生长,静静地绽放,完成着属于自己的生命轮回。
当你在初夏的山野间漫步,不妨放慢脚步,留意一下那些石竹深深处的瞿麦,看它们在风中摇曳生姿,听它们在低语浅唱,你会感受到那份来自大自然的纯粹与宁静,也会被那份平凡而坚韧的生命力所打动,瞿麦,这古老而质朴的花朵,以其独特的魅力,穿越了千年的时光,依然在山野间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彩,也为我们诠释着生命的真谛——不与繁华争艳,只向岁月从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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