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识随意草,是在老家院墙角落的一处荒地,彼时年少,只觉这草名儿透着股散漫劲儿,不像正经花木那般讲究,果然,它也不择地而生,砖缝、墙根、石阶旁,只要有点土,便能扎下根,随意地长着,不高不矮,约莫莫有一尺上下,茎秆细弱却挺拔,叶对生,卵形或心形,绿得随性,不似庭院里的花草那般规整。 春末夏初,随意草便开始热闹起来,从叶丛中抽出细长的花梗,顶端簇生着总状花序,小花次第开放,颜色各异,常见的有粉紫、淡红、洁白,偶有淡黄,花型奇特,上唇二裂,下唇三裂,略似唇形科的花朵,却又比薄荷、罗勒那般常见的花多了几分雅致,它们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华贵,不似玫瑰那般娇艳欲滴,就那么一簇簇、一丛丛地开着,不争不抢,自顾自地吐露芬芳,那香气很淡,不凑近了闻几乎察觉不到,是那种草木特有的、清浅的芬芳,混着泥土的腥气,倒也别有风味。 随意草的“随意”,更在于其生命力之顽强,记得有一年夏天,久未降雨,院里的月季都打了蔫,连耐旱的仙人掌都显得无精打采,唯有这随意草,依旧绿油油的,花开得依旧热闹,它不挑肥拣瘦,不给施肥也能长得精神,偶尔浇点淘米水,便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,愈发枝繁叶茂,冬天来了,地上部分枯萎,看似死了,可只要春风一吹,根际处便又冒出嫩绿的新芽,生生不息。 后来读到一些关于随意草的记载,才知道它还有一个更雅致的名字——“假龙头花”,这名字倒是贴切,那层层叠叠的花序,确实像一串串小巧玲珑的龙头,簇拥在一起,煞是可爱,可我还是更喜欢“随意草”这个名字,它更贴近我对它的印象——一种不拘小节、随遇而安的品格。 在城市里待久了,见多了精心打理的公园花坛,整齐划一,美则美矣,却总少了些生气,偶然在街角的废弃花坛里,或是小区绿化带的边缘,看到几丛随意草,心中便不由得一暖,它们像是喧嚣都市里的隐士,默默生长,不事张扬,却用自己的方式装点着这个世界,它们不追求完美,不羡慕繁华,只管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,活得自在,活得舒展。 我想,人活一世,或许也当如这随意草,不必苛求事事完美,不必强求人人喜爱,只需像它一样,有土就扎根,有雨就生长,有阳光就开花,保持一份内心的从容与淡定,不为外界的喧嚣所扰,不为暂时的困境所困,该开花时开花,该结果时结果,枯荣有时,顺其自然。 每当我看到随意草,心中便会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,它不仅仅是一种草,更像是一位无言的导师,教会我什么是“随意”——不是消极懈怠,而是一种通透,一种智慧,一种在平凡生活中活出本真的勇气与力量,它用自己的一生诠释着:生命的美好,往往就藏在这份不期而遇的“随意”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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