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缕药香里的归途与心安
厨房的抽屉里总躺着一个小小的褐色药袋,上面用毛笔写着“当归”二字,母亲偶尔会取出一两片,与黄芪、枸杞一起炖鸡,满屋子便飘起一种带着微苦的甘香,小时候不懂,只觉得这名字好听——当归,当归,像一声温柔的催促,又像一句朴素的祝福,后来才知,这味寻常中药里,藏着千年的药香,更藏着中国人对“归”的执念与牵挂。
当归的名字,是刻在骨子里的归心。
这名字的由来,说法很多,有人说,此药能“调血和血,如当归之不往也”;也有人说,古时游子远行,母亲常备此药,盼其“应当而归”;更动人的是,相传古代有个名叫当归的青年,为采药救治母亲,远走他乡,多年未归,母亲病逝前仍念叨着他的名字,当归归来,只余一株药草在坟前抽芽……故事的真假已无从考证,但“当归”二字,早已超越药名本身,成了中国人对“家”的隐喻——当归,是身体的归途,更是心灵的归宿。
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里说:“当归,血家气药,亦血之圣药也。”它味甘、辛,性温,入肝、心、脾经,是妇科要药,也是调理气血的常客,母亲总说,女人一生离不开当归:少女时用它调经,怀孕时用它安胎,产后用它补血,老了用它强身,这药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,从青丝到白发,陪着女人走过生命的每个阶段,可在我眼里,当归最动人的,从不是它的药效,而是它藏在药香里的“人情味”——它像母亲的手,轻轻抚平身体的亏虚,也像故乡的云,悄悄慰藉游子的乡愁。
当归的药香,是游子行囊里的故乡。
年少时读唐诗,读到“烽火连三月,家书抵万金”,只觉得字字沉痛;读到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”,只觉得画面温暖,直到自己远在异乡,感冒时喝一碗母亲寄来的当归黄芪水,看着杯底沉浮的褐色药片,才忽然懂了:所谓乡愁,或许就是一缕熟悉的药香。
当归的香气很特别,初闻是微苦的,像中药房里弥漫的岁月味道;细品又有丝甘甜,像老灶台上炖着的鸡汤,像母亲在院子里晒的草药,有次加班到深夜,同事泡了杯当归茶,我忽然想起小时候,我感冒发烧,母亲会煮一碗当归蛋汤,卧两个荷包蛋,撒点红糖,逼着我喝下去,那时总嫌苦,皱着眉头咽下去,晚上便睡得格外安稳,如今在千里之外的出租屋里,闻着同样的香气,眼泪差点掉下来——原来,当归从不是一味冷冰冰的药,它是母亲的爱,是故乡的味,是无论走多远,都能循着找到归路的“路标”。
当归的归途,是岁月里的人心安处。
人这一生,总是在“出发”与“归来”之间徘徊,年少时渴望远行,挣脱故乡的怀抱,去闯荡未知的世界;中年时却开始频频回望,想念母亲的手艺,想念老街的烟火,想念一碗当归汤里的暖,当归的“归”,或许从来不是简单的地理回归,而是心灵的“安处”。
去年秋天,我回了趟老家,母亲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泛黄的布包,里面是她年轻时存下的当归片,颜色已变深,却仍有淡淡的香气。“给你带的,炖汤、泡茶都好。”她笑着说,眼角的皱纹像老树的年轮,那天晚上,母亲炖了当归鸡汤,汤色金黄,飘着浓郁的药香,我喝了一口,暖流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,忽然觉得,所谓“当归”,心安处即吾乡”,无论走多远,只要心中有牵挂,有惦念,有那份熟悉的药香,便永远不会迷失归途。
我依然会在厨房备一小包当归,偶尔炖汤,偶尔泡茶,闻着那缕熟悉的香气,总会想起母亲,想起故乡,想起那些被药香包裹的温暖时光,当归,当归,这味古老的中药,早已超越了它的药用价值,成了中国人文化基因里的一部分——它提醒我们,无论走多远,都别忘了回头看看;无论生活多忙,都要记得给自己一碗当归汤,滋养身体,也安放心灵。
因为当归,当归,心安处,便是归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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