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不是珍珠,没有温润的光泽;也不是玉髓,没有冰凉的质感,它就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,串在一根普通的麻绳上,在午后的阳光下,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白,阳光穿过它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一地散落的银屑。
我是在老屋的阁楼上发现它的,那里积满了岁月的灰尘,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料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,我本是想找些旧物,却在角落的木箱上看到了它,它就那么静静地躺着,与周围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,那抹白,亮得有些刺眼,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。
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它,入手很轻,几乎没有分量,凑近了看,才能看清它的“真面目”——那是一串晒干的槐花,每一朵都蜷缩着,失去了盛放时的饱满与娇嫩,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褐色,却依然保留着当初的白色,只是这白,不再新鲜,像一张被时间漂白的老照片,褪去了所有的色彩,只剩下单调的底色。
记忆的闸门,在触碰到这串干枯的槐花时,轰然打开。
我想起了小时候,老家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,每到春天,槐花盛开时,整个院子都浸在甜丝丝的香气里,我和小伙伴们会在树下追逐嬉戏,偶尔有风吹过,便下起一场“槐花雨”,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,落在我们的头发上、肩膀上,痒痒的,暖暖的。
母亲会拿着长长的竹竿,钩下最鲜嫩的槐花,用清水洗净,拌上面粉,上锅蒸熟,那是我童年最美味的记忆,蒸好的槐花糕,带着淡淡的甜香和面食的质朴,咬一口,满嘴都是春天的味道,有时,母亲还会用槐花熬蜜,或者做成槐花炒蛋,每一道菜,都充满了家的味道和母亲的温柔。
那时候的槐花,是雪白雪白的,一串串,一簇簇,挂在枝头,像一串串风铃,在春风里轻轻摇曳,阳光透过花瓣,筛下斑驳的光影,落在地上,也落在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里。
而现在,这串晒干的槐花,就是那段岁月的缩影,它曾经鲜活过,美丽过,芬芳过,它失去了水分,失去了色彩,却以一种另一种方式存在着,它像一位沉默的老者,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,那些关于春天,关于童年,关于母亲的温暖记忆。
我摩挲着这串干枯的槐花,指尖传来的,不再是槐花的柔软,而是一种岁月的粗糙和坚韧,它不再是食物,不再是装饰,它是一段时光的载体,一种情感的寄托。
我把这串“一串白”带回了家,没有把它放在显眼的地方,而是悄悄地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,每当疲惫或迷茫时,我会打开抽屉,看一看它,那抹白色,不再刺眼,反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它提醒着我,无论时光如何流逝,无论生活如何变迁,那些美好的瞬间,那些温暖的记忆,都会像这串槐花一样,以某种形式,永远地留在我们心底,成为支撑我们前行的力量。
一串白,串起了过往,也串起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,它无声,却胜过千言万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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