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庭院,别的花早已零落成泥,唯有那株木芙蓉,正泼辣辣地开着,从枝头一直烧到天边,它不似春花的娇怯,也不似夏花的喧闹,偏要在风刀霜剑里,熬出一锅胭脂色的浓汤,把萧瑟的秋天,也染得暖意融融。
霜打芙蓉分外娇
木芙蓉的美,是带着棱角的,它不像牡丹那样层层叠叠的富贵,也不似茉莉那般羞答答的芬芳,它的枝干是灰褐色的,粗糙得像老农的手掌,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,却透着一股韧劲,仿佛在说:“这点风霜,算什么?”而真正动人的,是它的花。
初开时,花骨朵是嫩绿的,像一支支饱蘸了绿意的毛笔,顶端透着一抹淡淡的粉,等花苞慢慢舒展,花瓣便一层层地绽开,先是外层的几片,微微反卷,带着点娇羞的粉白,像少女的脸颊;接着里层的花瓣渐渐舒展,颜色也深了,是那种正宫的红,不艳不媚,却格外厚重,等到完全盛开,花瓣便如绫罗绸缎般柔软,层层叠叠,簇拥着金黄色的花蕊,远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,近看又像少女刚刚染好的指甲,带着胭脂的香气。
最妙的是它的“变脸”,清晨时,花还是浅粉色的,带着露水的清新;到了中午,便变成了深红,像喝醉了酒的佳人,脸颊泛着红晕;到了傍晚,夕阳给它镀上一层金边,花瓣又变成了娇艳的玫红,仿佛要把一天的光华都收进自己怀里,难怪古人说“木芙蓉晚开落,一日之内,颜色三变”,这种动态的美,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。
不与群芳争春色
木芙蓉是秋天的女儿,生来就带着一股孤傲的气质,当春天里,桃李争艳,牡丹盛开,它只是默默地立在角落里,长着满身的绿叶,不争不抢,不卑不亢,直到别的花都谢了,它才慢悠悠地抽出花枝,一朵接一朵地开,仿佛在说:“你们热闹你们的,我自有我的时辰。”
它不择土壤,不管是肥沃的园圃,还是贫瘠的坡地,只要给它一方小小的天地,就能扎下根,长成一树繁花,它也不畏风雨,哪怕秋风卷着落叶,秋雨打着枝头,它依然挺立着,花瓣上沾着水珠,却更显娇艳,这种“晚出”的智慧,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哲学?不争一时的长短,只在自己的季节里,绽放最美的光彩。
记得小时候,老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株木芙蓉,每到秋天,我和小伙伴便喜欢在树下玩耍,捡起掉落的花瓣,夹在书里做书签,那花瓣带着淡淡的清香,压干了之后,颜色依然鲜亮,像一个个小小的胭脂盒,藏着整个秋天的秘密,母亲说,木芙蓉的花和叶都能入药,清热解毒,消肿止痛,原来,它的美,不只是给别人看的,更藏着一份济世的温柔。
胭脂雪里见风骨
霜降过后,木芙蓉便进入了盛花期,此时的它,仿佛要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花上,一朵比一朵开得热烈,一朵比一朵开得绚烂,远远望去,满树的芙蓉花像一片燃烧的云霞,又像一匹抖开的胭脂锦,把整个秋天都染得热烈而温暖。
“千林扫作一番黄,只有芙蓉独自芳。”当秋风扫尽落叶,当寒霜覆盖大地,唯有木芙蓉,还在枝头坚守着那份美丽,它的花瓣上沾着霜花,却依然柔软如丝;它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曳,却依然挺立如初,这种“临霜花开”的风骨,让人心生敬意。
古人爱芙蓉,不仅爱它的花,更爱它的品格,唐代诗人吕本中写道:“小池南畔木芙蓉,雨后霜前着意红,犹胜无言旧桃李,一生开落任东风。”这里的“无言”,是不争;“任东风”,是豁达,木芙蓉用它的沉默与坚守,诠释了一种生命的姿态:不媚俗,不随波,在自己的季节里,活出自己的精彩。
每当我看到木芙蓉,总会想起那些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坚守的人,他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,却像木芙蓉一样,在自己的领域里,努力发光发热,用坚韧和执着,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。
木芙蓉的花期不长,从深秋到初冬,不过短短几十天,但它的美,却足以温暖整个秋天,它不像春花那样短暂绚烂,也不似冬梅那样孤高冷艳,它只是静静地开,静静地落,却把最美的样子,留在了人们的心里。
霜枝上的胭脂雪,是秋天的诗,也是生命的歌,它告诉我们,无论身处何种境遇,都要像木芙蓉一样,坚守内心的风骨,在自己的季节里,绽放最美的光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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