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冠花,这名字俗世得如邻家阿伯随意取的,却偏偏透着几分亲切与烟火气,它不似牡丹那般雍容华贵,不似莲花那般清高孤傲,就那么普普通通地长在田埂边、院落里,甚至墙角石缝中,却自有一番不肯轻易折腰的风骨。
初见鸡冠花,总被那热烈的红所吸引,那红,不是娇嫩的粉,也不是深沉的紫,而是带着几分土气的、热烈的、近乎燃烧的红,红的纯粹,红的奔放,仿佛要将积攒了一整个夏天的热情,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,它的形状,酷似雄鸡高昂的鸡冠,层层叠叠,起伏不平,既有规则的纹理,又不失自然的狂放,仿佛是匠人随手捏出的艺术品,充满了生命的张力。
我常想,鸡冠花大概是属于阳光的,只有在充足的阳光下,它的颜色才能红得那么正,那么艳,那么有精气神,若是在阴晦的天气里,它便显得有些蔫蔫的,失去了那份张扬的活力,可一旦太阳出来,它又能迅速地“活”过来,挺直腰杆,向着光源,那鸡冠仿佛能滴下红汁来,染得空气都热烈了几分。
鸡冠花的花期很长,从夏末一直开到深秋,当许多夏花都已凋零,当秋日里开始泛起凉意,鸡冠花依然固执地绽放着它的红,它不与春争艳,不与夏争荣,只在夏末秋初,万物渐次萧索之时,独撑起一片热烈的天空,这份执着,这份坚守,让人不禁心生敬意,它不像那些娇贵的花儿,需要精心的呵护,它只需要一抔土,一点水,便能倔强地生长、开花,用自己的装点着平凡的世界。
在乡间,鸡冠花是很常见的,人们或许不会像对待名花异草那样刻意栽培它,但也不会嫌弃它的平凡,它就那么随意地长着,成为农家小院里一道朴素的风景,孩子们喜欢摘下它,玩耍嬉戏;老人们则常说,鸡冠花有辟邪的寓意,或许是因为它那热烈的红,能驱散心中的阴霾吧。
细细看来,每一朵鸡冠花,都像是一顶小小的王冠,它没有黄金的璀璨,没有宝石的耀眼,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与荣耀,它不是加冕于王侯将相,而是加冕于这平凡的土地,加冕于那些默默无闻、却努力生活的人们,它用自己的方式,诠释着生命的价值——不在于出身多么高贵,不在于外表多么华丽,而在于是否活出了自己的色彩,是否坚守了自己的本心。
秋风渐起,鸡冠花的花朵开始干枯,颜色也渐渐暗淡下去,但即便如此,它也不曾轻易脱落,依然坚守在枝头,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,待到彻底干枯,它便化作一捧种子,落入土中,等待着来年的春天,再次孕育新的生命,再次绽放出那热烈的红。
鸡冠花,这红尘中的冠冕,它以最朴素的方式,展现着最热烈的生命;以最平凡的姿态,诠释着最深刻的尊严,它不张扬,却自有力量;不奢华,却深入人心,它就是鸡冠花,一朵平凡而伟大的花,一朵永远在阳光下热烈绽放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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