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角那株葡萄树,是爷爷在我出生那年种下的,他说:“人活一世,要像这葡萄树,根扎得深,藤爬得稳,到了时候,自会结出甜。”那时我尚不懂这话里的深意,只觉得那缠绕在竹架上的藤蔓,是院子里最会“攀爬”的生命,春天抽新绿,夏天挂青果,秋天染紫红,冬天落枯叶,一年年,把时光的刻度都刻在了蜿蜒的枝干上。
春:藤蔓里的新生序曲
惊蛰过后,沉睡了一冬的葡萄树便悄悄醒了,先是深褐色的老皮上,冒出米粒大的褐色芽点,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,鼓鼓囊囊地藏着春天的秘密,某天清晨推开窗,忽然发现那些小拳头舒展开了,吐出嫩绿的新叶,叶尖还带着浅浅的鹅黄,风一吹,便在竹架上轻轻摇晃,像是在打着哈欠,宣告新一年的开始。
爷爷会在这时搬来小马扎,坐在葡萄树下,用布满老茧的手捏掉多余的芽。“留太多,养分就散了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把选好的主藤轻轻绑在竹架上,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系鞋带,阳光透过新叶的缝隙,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,也落在那些被精心挑选的藤蔓上,明明暗暗的光影里,我好像看见岁月顺着藤蔓的纹路,悄悄往上爬。
夏:浓荫下的时光慢流
到了夏天,葡萄树便成了院子的“顶流”,新叶早已舒展成掌心大的模样,层层叠叠地铺满竹架,搭起一片浓密的绿荫,午后最热的时候,我总爱搬张小桌坐在树下,写作业或是看闲书,阳光被叶滤成细碎的光斑,洒在书页上,也洒在奶奶端来的酸梅汤里——那葡萄便是从自家藤上摘的,带着阳光的味道,酸里裹着甜,解暑又解馋。
最热闹的是傍晚,爷爷会搬来躺椅,摇着蒲扇,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:怎么在月光下给葡萄树浇水,怎么在暴雨后抢救被压断的藤蔓,怎么看着第一串葡萄从青涩变紫,像看着孩子长大,我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,梦里全是葡萄叶沙沙的响声,和爷爷蒲扇扇出的、带着草木香的风,偶尔有麻雀停在枝头,啄食熟透的紫葡萄,“啪嗒”一声,惊醒了午后的困意,也惊落了一串带着晨露的甜香。
秋:枝头上的岁月甜香
秋天是葡萄树的“高光时刻”,一串串葡萄从青绿色慢慢染上紫红,像玛瑙,像珍珠,沉甸甸地垂在藤蔓下,压得竹架微微晃动,爷爷会戴着手套,提着竹篮,小心翼翼地剪下最饱满的一串,先让我尝第一颗,剥开薄薄的皮,果肉晶莹剔透,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,甜里带着一丝微酸,是阳光和雨露的味道,也是岁月沉淀的味道。
那时候,院子里的葡萄总是吃不完,奶奶会把多余的葡萄晒成干, wrinkled的果肉里浓缩了整个秋天的甜;爷爷则会用葡萄酿 wine,封在土坛子里,藏在阴凉处,逢年过节,打开坛子,满屋都是酒香,大人们笑着碰杯,孩子们抢着吃葡萄干,葡萄树下总是热热闹闹的,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幸福。
冬:枯枝里的生命蓄力
冬天,葡萄树落尽了叶子,只剩下光秃秃的藤蔓,缠在竹架上,像一幅写意的素描,爷爷说:“别看它现在光秃秃的,根在土里使劲儿呢。”他会给树根培上厚厚的土,再裹上草帘,像给它盖上厚棉被,我知道,那些看似枯萎的藤蔓里,正藏着来年的希望——就像爷爷常说的:“人这一辈子,哪有一帆风顺的?熬过冬天,春天自然会来。”
爷爷已经不在了,那株葡萄树却依然年年结果,每次回老家,我总要坐在树下,摸一摸那些刻满岁月痕迹的藤蔓,仿佛还能摸到爷爷的温度,听见他讲那些关于葡萄树的故事,原来,葡萄树不只是树,它是时间的见证者,是亲情的载体,更是岁月的诗行——每一片叶子,都是一行青涩的序;每一串果实,都是一行饱满的韵;而那些盘根错节的藤蔓,便是串联起一生一世的,温柔的时光。
风又起,葡萄叶沙沙作响,像在轻轻吟唱一首关于岁月的歌,我知道,只要这株葡萄树还在,那些关于成长、关于爱、关于记忆的故事,就会永远在藤蔓上,生长,延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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