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窗台,那盆搁在旧木桌上的雏菊便醒了,细瘦的绿茎托着小巧的花盘,白色花瓣像被谁细心剪裁过,边缘带着不易察觉的卷曲,嫩黄的花蕊簇在中央,沾着隔夜的露珠,亮晶晶的,倒像把一整个夏天的阳光都揉碎了藏在里面。
第一次认识雏菊,是在老家的田埂边,那时我总爱赤着脚踩松软的泥土,蹲在草丛里翻找这些“小太阳”,它们不挑地方,砖缝里、瓦砾旁、甚至被牛踩硬的泥坑里,只要有点泥土,就能冒出一丛,花瓣不多不少,八九片,围成一个小小的太阳,风一吹,花盘就轻轻摇晃,像在对我点头,我摘下一朵,小心地撕下花瓣,一边数“爱我”“不爱我”,一边把花瓣撒进溪流,看它们载着小小的愿望漂向远方。
后来读到关于雏菊的诗,说它是“和平的象征”,是“深藏在尘埃里的星星”,从前不懂,只当是文人矫情,直到去年深秋,在异乡的街头遇见一丛被遗忘在墙角的雏菊,那时已近霜降,路边的玫瑰月季都凋尽了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,唯有那丛雏菊,在萧瑟的风里开着,花瓣边缘有些发蔫,却依然挺直了腰杆,花茎下,是几片枯黄的叶,可根须却牢牢扎在贫瘠的土里,那一刻突然明白,雏菊的“坚强”从不是口号,它只是默默地把根扎进现实,却在头顶开出属于自己的花——不与牡丹争艳,不与玫瑰斗香,就在最寻常的角落,认认真真地开一场。
如今窗台上的这盆,是朋友搬家时留下的,起初我以为它活不长久,盆土那么少,又放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窗台,可它偏不,一天天抽芽,长叶,然后在一个清晨,突然就冒出了几个花苞,它已经开了七八朵,每天早上醒来,第一眼就能看见它们,阳光穿过花瓣,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,像撒了一把星星,有时我写字累了,就停下来看它们,看蜜蜂在花蕊上忙碌,看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,心里那些焦躁和烦忧,竟不知不觉就散了。
原来雏菊从来不是“平凡”的代名词,它小,却把每个花瓣都开得认真;它弱,却能在最艰难的地方扎根,它不渴望被仰望,只愿在尘埃里,做一颗属于自己的、小小的星星,就像我们这些普通人,或许没有惊艳的外表,没有耀眼的光环,但只要心里有光,脚下有根,就能在自己的角落里,开出一片温暖的小天地。
窗外的风又起了,雏菊的花盘轻轻摇晃,像在对我微笑,我知道,明天它还会开,带着露珠,带着阳光,带着那份藏在尘埃里的、倔强的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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