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渐起,庭院里那棵山楂树便悄然成了季节的主角,它不像春日的桃李那般娇艳,也不似夏日的梧桐那般浓密,却在秋日的萧瑟中,以一种沉静而热烈的姿态,点亮了一方天地。
山楂树并不高大,主干粗粝,布满了岁月的沟壑,枝条舒展,却并不张扬,初春时节,它悄悄地在枝头吐出嫩绿的新芽,那芽儿小巧玲珑,充满了生机,没过多久,绿叶便浓密起来,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,为庭院撑起一片清凉的绿荫,到了五月,细碎的白花便悄然绽放,一簇簇,一团团,密密匝匝地缀满枝头,远远望去,就像一团团轻盈的云朵,又像一层层新落的雪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,引得蜜蜂和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,那时的我们,总喜欢在树下追逐嬉戏,任花香沾满衣襟,任花瓣飘落在头发上。
夏末秋初,山楂树便开始孕育它的果实,最初,那些小小的山楂果子是青绿色的,像一颗颗碧绿的玛瑙,藏在叶子后面,不易察觉,它们慢慢地长大,颜色也逐渐由青转黄,再由黄染上诱人的红,等到秋风真正吹起,满树的山楂便如同一盏盏小红灯笼,密密麻麻,压弯了枝头,那红色,不是艳丽的火红,而是一种深沉而温暖的暗红,带着几分质朴,几分醇厚。
我和祖母常常会在这个时候,搬来小竹凳,坐在山楂树下,一起采摘那些饱满的果实,祖母的手很巧,她小心翼翼地捏住果梗,轻轻一拧,山楂便落入了篮中,我则在一旁,时而帮忙,时而捣乱,摘下一颗熟透的山楂,在衣角上蹭蹭,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,那味道,酸酸甜甜,带着一丝阳光的暖意和泥土的芬芳,直抵心底,那是独属于秋天的味道,也是童年的味道。
祖母会用摘下的山楂做成各种美味的食物,她把山楂洗净,去掉核,加上冰糖,熬成一锅红亮亮的山楂酱,抹在面包上,是早餐的甜蜜;她把山楂蒸熟,捣成泥,和上面粉,做成山楂糕,口感Q弹,酸甜可口;她还会用山楂泡水,那酸甜的汤汁,既能消食解腻,又能驱散秋日的寒意,每一口,都充满了祖母的疼爱,也充满了山楂树给予的馈赠。
祖母已经不在了,那棵山楂树依然在庭院里静静地生长,每年秋天,它依然会开出洁白的花朵,依然会结出满树的红果,只是树下,再也没有了祖母忙碌的身影,也没有了我那个顽皮捣蛋的身影,只有秋风拂过,树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着那些逝去的时光。
我常常会回到老院,独自坐在山楂树下,抬头望着那些满树的红果,它们依然像小红灯笼一样,温暖而明亮,我知道,那不仅仅是一颗颗果实,更是岁月的沉淀,是亲情的记忆,是永不褪色的童年时光,山楂树,用它那朴实无华的方式,承载了我太多的情感与回忆,它是我心中永远的温暖与牵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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