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归
暮色四合,老药铺的木窗棂被斜阳染上一层暖融融的金黄,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,像一条无形的丝线,牵引着我的思绪飘向远方,在这诸多药材中,有一种味道,总让我心旌摇曳,那便是当归,它不仅仅是一味药,更是一段剪不断的乡愁,一个关于“归”的古老承诺。
第一次听说当归,是在祖母的药罐旁,那时我年纪尚小,缠着祖母问这问那,祖母指着那几片色泽棕黄、略带油润的切片,告诉我:“这叫当归,‘当’者,‘应当也’,女子产后,需服此药,使气血当归,身体康健。”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只觉得这名字取得极妙,仿佛藏着某种期盼和召唤,后来,从医书中得知,当归以其“补血活血、调经止痛、润肠通便”之效,被誉为“血家圣药”“妇科要药”,但于我而言,这些功效远不如它名字本身带来的遐想来得动人——“当归”,当归,何时当归?
当归的故乡,在遥远的岷山深处,那里海拔高,气候冷凉,云雾缭绕,正是当归生长的绝佳之地,每至深秋,便是采挖当归的季节,药农们顶着寒霜,小心翼翼地将深藏于土中的根茎挖出,那略带辛香的气味,便弥漫了整个山谷,我虽未曾亲历那采挖的场景,却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:那是汗水浸润的土地,是药农期盼的眼神,也是当归承载着山野的灵气与药农的希望,走向远方的身影。
当归的药香,是家的味道,记得小时候,每至秋冬,祖母总会用当归炖鸡汤,那砂锅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热气,浓郁的药香混着鸡肉的鲜香,溢满了整个屋子,一碗热气腾腾的当归鸡汤下肚,从舌尖暖到心底,仿佛所有的疲惫与不适都被驱散了,那时的我,不懂其中的深意,只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,长大后才明白,那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,更是祖母无言的关爱与牵挂,她用那一碗汤,告诉我无论走多远,家永远是温暖的港湾,当归,便是那根牵线的风筝。
“胡麻好种不须论,自古相传寿当归。”古人早已发现了当归的滋补之效,更赋予了它深厚的文化内涵,它不仅仅是一味药材,更承载着人们对健康、对团圆的向往,在古代,远行之人,行囊里常会备上些许当归,既是为了途中调理身体,更是为了寄托“当归”之意,盼着早日归来,这小小的根茎,成了连接游子与故乡的信物,承载了多少思念与期盼。
我身处异乡,也时常会想起那熟悉的药香,当归,它早已超越了其作为药物的本义,成为一种情感的寄托,一种文化的符号,它让我明白,无论我们走得多远,飞得多高,心中总有一个“当归”的坐标,那是对故乡的眷恋,对亲人的思念,对“根”的追寻。
当暮色再次降临,药铺的药香依旧浓郁,我仿佛又看到了祖母慈祥的笑容,闻到了那碗当归鸡汤的香气,当归,当归,这简单的两个字,道尽了人生的多少况味,它是一缕药香,一抹乡愁,更是一个永恒的期盼——愿每一个漂泊的灵魂,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途,正如这当归之名,终究“当归”。
版权声明
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,不代表爱游戏立场。
本文系作者授权,未经许可,不得转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