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屋的院子里,静静立着一棵苹果树,它不算高大,却枝繁叶茂,像一把撑开的绿巨伞,庇护着院里的一方岁月,这棵树,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底色,也是时光流转中沉默的见证者。
春日里,苹果树最先感知到暖意,光秃秃的枝桠上,悄悄鼓起米粒般的芽苞,没几天,便舒展开嫩绿的新叶,层层叠叠,将树冠染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,再过些时日,叶丛间便冒出了无数洁白的小花,一簇簇,一团团,星星点点,远远望去,仿佛树上落了一层未化的春雪,微风吹过,送来阵阵清甜的幽香,引得蜂蝶飞舞,也引得我和小伙伴们围着它转,仰着小脸,期待着那些小花能快快结出果子来。
夏日炎炎,苹果树便成了天然的遮阳伞,浓密的树荫下,凉爽宜人,午后,我最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树下,听蝉鸣声声,看光影斑驳,有时,奶奶会在这里做针线活,银针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;有时,爸爸会在这里午睡,鼾声与蝉鸣应和成趣,而我,则喜欢和小伙伴们在树下追逐嬉戏,或者爬上不高不低的树杈,假装自己是个威武的“果树将军”,青涩的小苹果在叶间偷偷生长,从绿豆大小慢慢长成纽扣般,再逐渐圆润,带着点青涩的酸,引得我总是忍不住想去摘下一颗尝尝,尽管常常被酸得直咧嘴。
金秋时节,是苹果树最慷慨也最绚烂的时刻,满树的绿叶间,挂满了红彤彤、黄澄澄的苹果,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灯笼,压弯了枝头,那诱人的果香,弥漫了整个院子,也勾起了人们丰收的喜悦,我们拿着竹筐,在树下忙碌着,小心翼翼地摘下每一个成熟的果实,有的苹果红得发亮,咬一口,汁水四溢,甜到心里;有的则带着一丝丝酸,开胃爽口,奶奶会把一部分苹果晒成苹果干,一部分酿成甜甜的苹果酒,剩下的则存放在地窖里,成为整个冬天里最甜蜜的零食,那时候,院子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和苹果的香甜气息。
寒冬腊月,苹果树卸下了所有的繁华,只剩下遒劲的枝干,直指灰蒙蒙的天空,它像一位沉默的老者,在寒风中坚守,积蓄着来年的力量,大雪过后,枝桠上会挂上毛茸茸的雪球,别有一番景致,我和小伙伴们会在树下堆雪人、打雪仗,苹果树又成了我们嬉戏时的背景板,偶尔,几只耐寒的小鸟会飞来,落在枝头,叽叽喳喳,给寂静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气。
老屋的院子里依然矗立着那棵苹果树,我已长大,远离了家乡,但每当看到苹果树,或是闻到苹果的香气,童年时光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那棵苹果树,不仅承载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,更见证了家人的爱与温暖,以及岁月的静好与变迁,它是我心中永远的牵挂,也是那段纯真时光里,最温柔、最坚实的依靠,苹果树下,那些美好的记忆,如同熟透的苹果,永远甘甜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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