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风掠过草地时,总有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在风里轻轻点头,它们不像玫瑰那般热烈,也不似牡丹那般娇贵,只是安静地站在田埂边、石缝中,甚至被踩踏过的泥土里,这便是雏菊,带着“雏”的稚嫩,却有着“菊”的坚韧,像一群穿着白裙子的孩子,把春天最后的温柔,开成了夏天最明亮的眼。
第一次认真看雏菊,是在乡外的小路上,那时我不过七八岁,蹲在田埂上,数着那些散落的小花,它们的花瓣细长而柔软,纯白得没有一丝杂质,花心却是嫩黄嫩黄的,像被阳光融化的蜜蜡,蜜蜂总爱绕着它们打转,嗡嗡的声音里,藏着一个关于春天的秘密,我学着大人的样子,轻轻摘下一朵,对着花瓣许愿:“一愿亲人康健,二愿学业进步,三愿……明天还能看到你。”那时的我还不懂,雏菊的花语是“隐藏在爱里的快乐”,只觉得看着它们,心里就泛起一阵干净的甜。
后来读诗,才知道雏菊是诗人的宠儿,华兹华斯说“雏菊,用金黄的钥匙,开启了夏天的大门”,而莎士比亚则在《哈姆雷特》里借奥菲利亚之口,将雏菊与天真、纯爱联系在一起,它不像玫瑰那样背负着热烈的爱恋,也不像百合那样承载着沉重的祝福,它只是静静地开,在无人注意的角落,用最简单的姿态,诠释着生命最本真的模样,或许是这份平凡中的坚韧,让它在无数花朵中脱颖而出,成了文人墨笔里的“隐士”。
可雏菊从不是娇弱的花,我曾在老屋的墙角见过一株雏菊,那里终年不见多少阳光,土壤被踩得板结,可它偏偏从石缝里钻出来,歪歪斜斜地长着,却依旧开出了完整的白花,风来时,它跟着摇晃,却从不折断;雨来时,花瓣上沾着水珠,像挂着泪珠的笑脸,雨一停,又骄傲地扬起头,原来,真正的坚强从不是温室里的精心呵护,而是在尘埃里也能扎根,在贫瘠中也能绽放,就像那些在生活中默默努力的人,或许没有耀眼的光环,却用日复一日的坚持,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诗。
如今的城市里,雏菊并不多见,它们被更艳丽的花卉挤在花坛的边缘,或是被当作野草拔除,可每次在街角偶遇一丛雏菊,我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,它们依然开得那样认真,那样坦然,仿佛在说:“你看,即使不被瞩目,也要热烈地活。”是啊,生命本就该如此——不必追逐世俗的“完美”,只需像雏菊一样,在自己的土壤里,尽情生长,开出属于自己的那朵花。
或许,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株雏菊,它藏在对生活的热爱里,藏在面对困境的勇气里,藏在那些“隐藏在爱里的快乐”的瞬间里,愿我们都能如雏菊一般,在尘埃里开出属于自己的星,不张扬,不卑微,只是安静地、热烈地,活成自己本来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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