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的夏,总在蝉鸣与暑气中铺陈开来,而最能消解这份燥热的,除了树荫下的风,便是那一树树静默绽放的荷花玉兰了,它们不似牡丹那般张扬,也不如茉莉那般甜腻,只是以一种沉静而坚韧的姿态,站在庭院巷陌,立在公园湖畔,将整个夏天的诗意,都揉进了厚厚的革质叶片与硕大的花朵里。
初见荷花玉兰,总免不了被它的“名”所惑——明明是玉兰,为何偏偏冠以“荷花”之名?直到亲眼见它盛开,才恍然:那层层叠叠的花瓣,纯白中透着淡淡的玉色,边缘微微内卷,恰似夏日池塘里盛开的荷花,亭亭玉立又带着几分玉兰特有的温润,只不过,荷花是水中清客,而荷花玉兰是木中君子,扎根泥土,却依然能开出不染尘埃的模样。
它的叶片也极有辨识度,厚实油亮,像被上了一层蜡质,在阳光下泛着墨绿的光泽,背面则带着一层薄薄的锈色绒毛,叶片宽大如掌,脉络清晰,仿佛将夏天的阳光都悉数收纳,再通过光合作用,酿成满树的芬芳,这样的叶片,不仅耐得住烈日曝晒,还能在风雨中保持挺拔,难怪古人赞它“贞秀压群芳”,倒也不算夸张。
荷花玉兰的花期很长,从暮春到初秋,总能看到它的身影,花朵单生于枝顶,直径足有十几厘米,盛开时花瓣向四周舒展,露出中间毛茸茸的花蕊,远看像一只只展翅的白鸽,又似停驻在枝头的白玉盏,凑近细闻,香气并不浓烈,却清幽持久,混着草木的微苦与阳光的暖意,让人想起江南的雨巷、深山的古刹,带着几分禅意与宁静。
在植物学中,荷花玉兰还有一个更正式的名字——广玉兰,它是常绿乔木,能长到二三十米高,树冠开阔,枝叶繁茂,这样的形态,让它成为极佳的行道树与庭荫树,在南方的小城里,街道两旁种满了广玉兰,夏日里,浓密的叶片遮住烈日,落下斑驳的光影,偶有花朵随风飘落,落在行人肩头,带着淡淡的香,倒成了城市里一抹温柔的点缀。
我曾在老家的院子里见过一棵老广玉兰,据说已有几十年树龄,它不高,却极粗壮,枝干遒劲,树皮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纹,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,每年初夏,它总会准时开花,满树洁白,与院中的石榴、栀子相映成趣,孩子们喜欢捡起掉落的花瓣,夹在书里作书签;老人则常坐在树下摇着蒲扇,看花瓣在风中打着旋儿落下,说:“这花啊,开得稳,落得也静,像咱们过日子,不图热闹,只求长久。”
后来读植物志,才知荷花玉兰原产于北美,19世纪引种到中国后,便因适应性强、观赏价值高而遍布南北,它不像那些娇贵的名花,对土壤要求不严,耐寒耐旱,抗烟尘,病虫害也少,无论城市乡村,无论贫瘠肥沃,只要给它一方土地,它便能扎下根,生长开花,用自己的一方绿荫与芬芳,回报世间,这种“不择地势,不慕繁华”的品格,倒与它的花语——“永恒的爱与坚韧”暗合。
每当我看到荷花玉兰,总会想起那棵老院里的树,想起它沉静的开花,从容的落花,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,我们总在追逐热烈与绚烂,却常常忽略了那些默默坚守的“永恒”,而荷花玉兰,恰如一位沉默的智者,用它厚实的叶片、洁白的花朵、坚韧的生命,告诉我们:真正的美好,不在于一时的惊艳,而在于经年累月的沉淀与守护;真正的强大,不在于外在的张扬,而在于内心的从容与坚定。
夏风拂过,荷花玉兰的叶片沙沙作响,仿佛在低语:你看,这便是生命的模样——如荷般清雅,如玉般温润,如松般坚韧,在时光的长河里,静默绽放,自成永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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