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记忆深处,老家的小院里,总伫立着一棵高大的龙眼树,它不像榕树那般遮天蔽日,也不似桃树那般妖娆多姿,却以它朴实而沉稳的姿态,撑起了一片属于童年的阴凉,也孕育了一季又一季的甜蜜与期盼。
这棵龙眼树,据说是父亲年轻时种下的,如今已有些年头了,粗壮的树干,布满了岁月的沟壑,深褐色的树皮上,是风雨刻下的痕迹,像一位沉默而睿智的老者,静静地看着小院的变迁,也看着我们这些小树苗般长大的孩子,它的枝干向四周舒展,遒劲有力,仿佛一把巨大的绿伞,在炎炎夏日里,洒下一片清凉,浓密的椭圆形叶片,四季常青,油光发亮,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,偶有微风拂过,便沙沙作响,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。
龙眼树的花期,大约在春末夏初,那时,不知不觉间,枝叶间便冒出了一串串、一簇簇细碎的黄白色小花,它们毫不起眼,却散发着淡淡的、清幽的香气,这香气不似玫瑰那般浓烈,却如丝如缕,弥漫在空气里,引来了无数的蜜蜂和蝴蝶,在花间嗡嗡地闹着,为这棵老树增添了几分生机,我们常常会搬个小板凳,坐在树下,仰着头,看那些忙碌的小精灵,心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果实的憧憬。
夏末秋初,是龙眼树最骄傲的时刻,曾经的小花,早已隐去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沉甸甸的、青绿色的果实,它们像顽皮的孩童,在绿叶间躲躲藏藏,探头探脑,随着时间的推移,果实渐渐饱满,由青绿转为黄褐色,最后呈现出成熟的、诱人的琥珀色,整个小院都弥漫着龙眼特有的香甜气息,我们这些孩子,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缠着大人采摘。
大人们通常会找来长长的竹竿,顶端绑上锋利的刀片,对准一串串饱满的龙眼,轻轻一勾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一串带着枝叶的龙眼便应声落下,我们欢呼着跑上前,小心翼翼地捧起,迫不及待地剥开那薄如蝉翼的果壳,露出晶莹剔透、宛如珍珠般的果肉,放入口中,轻轻一咬,甜滋滋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爆开,那是一种纯粹的、来自大自然的甘甜,带着阳光的味道,带着泥土的芬芳,一直甜到心里去,而中间那黑亮的果核,则被我们吐出来,玩起了“弹珠”的游戏。
龙眼树不仅给了我们味蕾的享受,更承载了太多的童年回忆,夏日的午后,我们常在树下乘凉、嬉戏,听爷爷奶奶讲过去的故事;傍晚时分,一家人围坐在树下,吃着刚摘下的龙眼,聊着家常,温馨而惬意,它也是我们儿时的“瞭望塔”,我们常常爬上它粗壮的枝干,坐在上面,看远处的风景,幻想未来的世界。
老家的院子依旧,那棵龙眼树也依旧年年结果,只是,我们这些曾经的孩子,早已长大成人,为了生计奔波在外,每当龙眼成熟的季节,我总会想起那棵老树,想起那满树的甜蜜,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,它不仅仅是一棵树,更是我们家的根,是我们童年的守护者,是岁月枝头最甜蜜的守望者。
龙眼树,用它的一生,默默奉献着绿荫与果实,见证了家族的繁衍与成长,它的根,深扎在这片土地上;它的情,也深深烙印在我们这些子孙后代的心中,无论我们走多远,那棵龙眼树,那抹熟悉的绿,那份甜蜜的滋味,永远是我们心中最温暖的港湾和最深切的牵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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