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性子者,如奔流之急湍,撞礁裂石,裹泥挟沙,昼夜不息地奔赴着他们眼中的“前方”,我便是这湍流中一滴不甘落后、急急奔涌的水珠——等电梯那几秒的焦灼,仿佛在忍受漫长煎熬;队伍多挪一步,心头就似燃起一簇无名火;就连等水烧开,我也总恨不得将炉火烧得更旺些,我的生命被无形的手推搡着,永远在“快些,再快些”的催促中狂奔,仿佛慢一步,整个世界便将弃我于不顾。
急性子的世界,被切割成无数个“等不得”的瞬间,每一秒的停顿,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冷水,炸响一片心神不宁的滋滋声,那日我驱车赶往一个重要会议,路上却遭遇了红灯长阵,望着前车那纹丝不动的红色尾灯,我的脚在油门上急躁地轻点,仿佛踩着无形的鼓点,心也随着鼓点焦灼地擂动,当绿灯终于亮起,我猛地一踩油门,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出,只想将那被耽搁的每一秒都从时间的缝隙里硬生生抢回来,可就在这时,眼角余光瞥见路旁长椅上,一位白发老人正慢悠悠地喂着几只麻雀,他面包屑撒出,鸟儿便轻巧地跳跃、啄食,他却毫不在意,只是安然地看着,嘴角噙着一抹与世无争的笑意,那画面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,漾开一圈涟漪——我的急,我的赶,在老人从容的慢面前,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,仿佛一场自己跟自己较劲的独角戏。
急性子者,常被自己内心的钟表追赶得喘不过气,我们总以为快就是效率,快就是抓住,快就是抵达,可那日,我因一次急躁的催促,竟将同事递来的一份重要文件碰落在地,纸张散落一地,如同我瞬间破碎的心境,同事弯腰帮我拾起,轻声说:“不差这一分钟。”那一刻,我脸上火辣辣的,仿佛被那慢悠悠的麻雀啄了一下,原来,我们自以为是的“赶时间”,有时不过是搅乱了自己,也惊扰了他人,那被我们踩在脚下的“慢”,有时竟藏着最珍贵的风景——比如老人眼中那群啄食的鸟雀,比如同事递来文件时温和的耐心,比如孩子笨拙地帮你系好鞋带时,那双小手专注的微颤。
后来,我尝试着让心里的“急”在某个瞬间停泊,那次,我又遇红灯,索性不再焦躁地看表,而是抬头望向天空,云朵正缓缓舒展,像被风随意揉弄的棉絮,从这头飘向那头,悠然自得,一只鸟儿掠过,翅膀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,它不急不躁,只循着风的气息,那一刻,我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弛——原来,慢下来,并非停滞,而是给心灵一个喘息的空隙,让那些被匆忙掩盖的细微美好,得以浮现。
急性子或许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性情,如同溪流自有其奔涌的方向,但真正的抵达,未必需要一路狂奔,有时,不妨学学那长椅上的老人,学学那自在的飞鸟,学学孩子系鞋带时的专注——在快与慢的缝隙里,藏着一个更广阔的世界,它不在终点,而在你愿意停下的那一分钟里,在云卷云舒的呼吸里,在麻雀啄食的轻响里,在心与万物悄然相遇的某个瞬间。
慢一点,风景便多了一分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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