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未晞,山径微湿,我循着一缕清苦的药香,在乱石嶙峋的山坡上,第一次见到了瞿麦,它并非名贵的园林花卉,亦非娇艳的温室之花,就那样一丛丛,一簇簇,从石缝间倔强地探出头来,细长的茎叶柔韧而挺拔,顶端绽放着或粉或白的单瓣小花,花瓣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,宛如少女裙裾上的蕾丝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透着一股不与群芳争艳的清雅与孤傲。
初识瞿麦,源于《本草纲目》中的寥寥数语:“瞿麦,苦寒之性,能破血通经,利小便。”这寥寥数字,道尽了它作为中药的峻利与功用,在中医的智慧里,这看似平凡的小草,却是治疗淋病、水肿、经闭等症的良药,其利尿通淋之效尤为显著,犹如石缝间的一股清泉,能涤荡水湿之困,古人云“神农尝百草”,想必瞿麦也曾为解除古人病痛贡献过一份力量,它的根,深扎于贫瘠的石缝,汲取着天地间的苦寒之气,最终化为治病救人的良方,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命的修行与奉献。
瞿麦的价值,远不止于药用的“刚”,翻阅《诗经》,竟与这小草不期而遇:“习习谷风,以阴以雨,黾勉同心,不宜有怒,采葑采菲,无以下体?德音莫违,及尔同死。”诗中的“采葑采菲”,虽未明言瞿麦,但汉代学者郑玄注《诗经》时,便将“瞿麦”视为《诗经》中常提及的“大菊”或“商庚”一类,有学者认为“采葑采菲”的“菲”便指瞿麦,无论如何,瞿麦从先秦的诗歌中走来,带着远古的质朴与诗意,它曾是乡间女子劳作间隙随手采摘的野菜,亦是文人墨客笔下寄托情思的意象,它的“下体”(根部)虽苦,却不妨碍其成为餐桌上的一道野味,这种包容与坚韧,恰如中国人“苦中作乐”、“化苦为甘”的生活哲学。
瞿麦的花语是“思慕”、“友爱”,这与它柔美的花姿不谋而合,粉白的花朵,不张扬,不热烈,却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柔,它不像牡丹那般富贵,也不似玫瑰那般热烈,它只是安静地绽放于山间石隙,用自己微弱的光芒,装点着寂静的山林,这份默默无闻的坚守,这份不慕繁华的淡泊,更令人心生敬意,它不与春争,不与夏竞,只是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,从容地生长、开花、结果,完成生命的轮回。
在我看来,瞿麦更像是一位隐士,一位医者,一位诗人,它隐于石缝,不慕荣利,是隐士的风骨;它苦寒入药,悬壶济世,是医者的仁心;它入诗入画,寄托情思,是诗人的雅致,它的存在,让我们看到生命的顽强——即使身处逆境,也能破土而出;它的存在,也让我们看到生命的价值——即使平凡如草,也能奉献芳华,疗愈人心。
每当我见到瞿麦,总会想起那山间的石缝,想起它从贫瘠中汲取力量,在风雨中绽放的姿态,它不仅仅是一味中药,一株野花,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——一种在逆境中不屈不挠,在平凡中坚守本真,在奉献中实现生命价值的精神,这石缝间的药香与诗魂,穿越千年,依然散发着历久弥新的魅力,引人深思,催人奋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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