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初透时,老宅的青石墙上,总有一抹倔强的绿意顺着墙角向上攀援,那是祖母多年前从山里挖回来的鹅掌藤,掌状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像一只只停歇在枝头的绿手掌,拂过岁月的痕迹,也拂过一代人的记忆。
鹅掌藤,这名字里便藏着几分温柔与诗意,它并非名贵的观赏花木,却以最质朴的姿态,成为许多南方庭院里“不会说话的老友”,学名为Schefflera arboricola,属五加科鹅掌柴属,因其叶片形似鹅掌,叶柄细长如藤蔓而得名,它天生一副攀援的筋骨,却又不失直立生长的从容——既可作藤本,让枝条恣意舒展,攀上老墙、缠绕花架;也可修剪成灌木,在盆中凝练成一道绿意盎然的风景。
春日的鹅掌藤,是庭院里最勤快的“绿使者”,当第一缕春风掠过屋檐,它便悄悄抽出嫩红色的新叶,叶尖还带着鹅黄的绒毛,像初生的婴儿攥着小小的拳头,不过几日,新叶舒展成掌状,七片小叶如手指般张开,叶脉清晰如掌纹,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,此时若逢细雨,雨珠滚落叶片,折射出七彩的光晕,连路过的小鸟都要在枝头停留片刻,啄食叶尖凝聚的甘露。
盛夏的鹅掌藤,是烈日下的一把“绿绒伞”,枝叶愈发繁茂,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,将燥热的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,洒在青石板路上,祖母总爱在午后的藤架下摆一张竹躺椅,手里摇着蒲扇,听蝉鸣在叶隙间穿梭,看鹅掌藤的影子在墙上缓缓移动,偶尔有微风拂过,叶片沙沙作响,像是谁在低声讲述着古老的故事,那时我常坐在藤下,盯着叶片间的缝隙看天光流转,觉得这株藤仿佛有生命,用它的掌,为庭院撑起了一片清凉的天地。
深秋来临,当其他草木开始泛黄凋零,鹅掌藤却依旧绿得深沉,它不像枫叶那般热烈,也不似菊花那般张扬,只是安静地守着属于自己的绿意,仿佛在说:“四季自有更迭,我自从容生长。”若遇霜降,叶片边缘会泛起淡淡的红晕,像少女羞赧的脸颊,更添几分温柔,此时若剪几枝带叶的枝条插入瓶中,能保持数周不凋,为萧瑟的秋日添一抹持久的生机。
寒冬里,鹅掌藤又成了“倔强的守望者”,即便落尽最后一片叶子,光秃秃的藤蔓也依然紧紧攀附在墙面上,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,等待着春风的召唤,我曾好奇地问祖母:“它冬天不怕冷吗?”祖母笑着说:“这藤子皮实,你待它好,它就活得硬气。”后来才知,鹅掌藤原产于我国南方及东南亚地区,性喜温暖湿润,却也耐贫瘠、耐阴凉,越是艰苦的环境,越能展现它顽强的生命力。
老宅的鹅掌藤已攀上三米高的墙头,枝叶覆盖了小半个庭院,它不仅是庭院里的风景,更成了家人情感的寄托,祖母不在了,但每当看到那熟悉的掌状叶片,仿佛还能听见她在藤架下的笑声,原来,有些植物早已超越了草木本身,成为岁月的见证者,成为记忆的坐标。
鹅掌藤没有惊艳的花朵,却以四季常青的叶,书写着“平凡亦珍贵”的哲学,它不择地势,不争春光,只是默默生长,用一掌绿意,抚慰人心,或许,这就是它的魅力——像一位沉默的老友,无需言语,只在岁月深处,为你留一片清凉的绿荫,一掌温暖的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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