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识天人菊,是在故乡的山坡上,那是个夏末秋初的午后,空气里还残留着暑气的焦躁,我漫无目的地走着,忽而被一片亮得晃眼的金色攫住了目光,那是一大片天人菊,在贫瘠的黄土上,在稀疏的杂草丛中,开得肆意而热烈,像一群不请自来的小太阳,把灰扑扑的山坡点燃。
它们的花瓣,是那种纯粹而温暖的明黄色,细长而柔软,微微向内卷曲,围绕着中间一簇深褐色的花心,仿佛无数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秘密,花心鼓鼓囊囊的,密密匝匝地排列着细小的管状花,像极了浓缩的阳光,又像大地深处孕育的珍宝,凑近了闻,有一股淡淡的、近乎野性的清香,不似玫瑰那般浓烈,也不似茉莉那般甜腻,是带着泥土气息的、让人心安的味道。
后来才知道,天人菊之所以得名,不仅因其花色金黄,仿佛融合了天空的澄澈与大地的大气,更因其顽强的生命力,它们从不挑剔生长的环境,石缝里、路旁、山坡上,只要给一点点阳光,一点点土壤,便能扎下根,奋力绽放,哪怕是被行人踩踏过,被野火燎烧过,只要根还在,来年春天,它们又会从灰烬中、从泥土里重新站起来,用那抹不屈的金色,宣告生命的存在。
我常常蹲在天人菊旁,看它们在风中轻轻摇曳,蜜蜂和蝴蝶是它们最忠实的访客,嗡嗡地在花丛中穿梭,采集着花蜜,也传播着生命的讯息,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天人菊像极了那些平凡而坚韧的人们,他们或许没有显赫的地位,没有惊艳的才华,却像这尘土里的金色太阳,在自己的岗位上,默默发光发热,用最朴素的方式,诠释着生命的力量与美好。
它们从不与牡丹争艳,不与玫瑰斗香,只是安静地开在自己的世界里,不卑不亢,不慌不忙,这种“独善其身”的淡然,这种“向阳而生”的执着,让人心生敬意,是啊,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,我们或许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,无法改变环境的恶劣,但我们可以像天人菊一样,选择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,是向困难低头,还是迎着阳光生长?答案,其实就在我们自己心中。
每当我看到天人菊,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,那抹金色,早已不仅仅是一种颜色,它更像是一种信念,一种力量,一种对生命最质朴的热爱,它告诉我,即使身处尘土,也要努力活成一束光,照亮自己,也温暖他人,这,大概就是天人菊给予我的,最珍贵的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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