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时,我总爱踱到院角那丛醉蝶花旁,它们是盛夏的醉客,紫红的花瓣像极了蝴蝶喝多了琼浆,翅膀被晚风揉皱,软软地搭在纤细的花茎上,连空气都染上了三分慵懒七分妖娆。
一场紫云坠落的盛宴
醉蝶花,学名Cleome spinosa,原产于南美洲的热带沙漠,却在中国的小院里活得自在张扬,初见它时,总被那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的热烈惊到:数十朵小花簇成长长的总状花序,从基部分枝向上次第绽放,远看如一团团紫色的云霞坠落在绿波中,又似无数只蝴蝶在暮色里振翅欲飞,故而又有“紫龙须”“西洋白花菜”等别名。
它的花瓣极富层次:外层是淡紫的蕾丝边,中间泛着粉白,最深处则藏着娇嫩的鹅黄,花蕊从花瓣间探出,像少女翘起的指尖,带着点俏皮的试探,最妙的是它的香气,不似茉莉那般浓烈,也不似兰花那般清幽,而是带着一丝丝甜丝丝的凉,像浸了薄荷的蜜糖,在夏夜里飘得老远,连路过的小虫都要驻足闻上片刻。
从沙漠到庭院的生命狂想
谁能想到,这抹紫色的浪漫,竟来自烈日炙烤的沙漠?在原产地,醉蝶花是“沙漠浪子”,耐旱、耐贫瘠,种子像调皮的孩子,能随风飘到很远的地方落地生根,可到了中国,它褪去了野性,成了庭院里最受欢迎的“夏日舞者”。
它对土壤从不挑剔,只要阳光充足,便能从春末一直开到深秋,清晨,露珠挂在花瓣上,像给它缀上了水晶;正午,烈日当空,它的叶片却精神抖擞,仿佛在说:“来呀,晒得更热烈些!”傍晚,晚风拂过,花枝轻摇,真成了一群喝醉了的蝴蝶,在暮色里跳着即兴的舞蹈,最让人称奇的是它的“变脸”本领:初开时是淡紫,渐变成粉白,最后凋谢时泛着鹅黄,同一株花上竟藏着三重色彩,像极了少女从青涩到成熟的生命诗行。
醉意里的哲学
“醉蝶”,这名字里藏着几分戏谑,几分禅意,它从不开一朵孤芳自赏的花,总是成群结队地绽放,像一群姐妹手拉手站在风里,即便风雨来袭,也不肯轻易低头,花瓣被打湿了,便垂着头喘口气,雨过天晴,又颤巍巍地挺起胸膛,那股子倔强,倒比不醉的清醒更动人。
我曾蹲在花丛旁看蚂蚁搬家,一只小蚂蚁费力地爬上花瓣,在鹅黄的花蕊里打了个滚,沾了一身花粉,跌跌撞撞地滚下去,却又爬起来,继续它的旅程,忽然觉得,醉蝶花的“醉”,或许不是真的醉,而是一种通透——不与烈日争锋,不与风雨赌气,只是尽情地开,热烈地活,像极了我们向往的人生:一半是清醒的努力,一半是随性的从容。
暮色更深了,醉蝶花在晚风里轻轻摇晃,紫色的云霞渐渐融入夜色,我知道,明天清晨,它们会再次醒来,带着一身露水,继续这场永不落幕的夏日狂欢,而我们,或许也该学学醉蝶花:活得热烈一点,活得通透一点,像一场盛大的醉,醉了时光,也醉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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